号的声音从隔壁的船中传来,冯紫英倒也不在意。
一艘客船几乎是贴着冯紫英这条船不到一丈滑行而过,因为东南风起,船上行很快,对方的窗户也开着,冯紫英不经意地望过去,却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贾琏?!”冯紫英险些叫出声来,还有一个也算是熟人,是贾琏身边最得意的小厮昭儿。
因为船是交错而过,瞬间就已经错过,等到冯紫英回过神来,两边船都相隔十丈开外了。
冯紫英有些惊讶,怎么贾琏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回来了?他不该是还在扬州么?
海通银庄在江南的业务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是冯紫英还是叮嘱像扬州、苏州、金陵、杭州等几家较大的分号控制节奏,尽量低调,但南京要想从海通银庄借大额银子肯定不行,少许数量,估计南京方面又没有多大意义了。
对于海通银庄这样一个存在,南京方面是格外尴尬难受的,既无法关闭,又难以从中获利,如果要查封的话,得利甚少,而且南京内部许多人不太认可。
这其实也是一种潜在的默契。
大家现在的确是在为义忠亲王打天下,但是这打天下也未必就一定能成功啊,何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这海通银庄的股东太多了,不但有皇室宗亲山陕商人,亦有不少朝廷官员们,当然他们更多的是以他们的亲眷入股,真要做得绝了,那日后万一义忠亲王未能成事,朝廷要秋后算账,朝廷那边很多人肯定也是要不依不饶的,所以在这种氛围下,海通银庄也就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存活下来了。
正因为如此,贾琏在扬州应该是没有什么顾虑担心的,依然可以优哉游哉过他的逍遥日子,怎么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要入京了?
以往即便是有什么动静,也都是会提前和自己来信打个招呼,这一次却不告而来?
冯紫英做贼心虚,睡了王熙凤,现在王熙凤还替自己生了个儿子,尤其是王熙凤避出去一年光景,一直到贾家全数入狱都没有露过面,难免会让人起疑,当然作为王家人,贾家妇,她身份也很敏感,躲起来似乎也说得过去。
但冯紫英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这个时候遇见贾琏,而且是在自己前往天津卫去看王熙凤的路上,怎么都有点儿心里发虚。
船行很快,过了丁字沽拐入卫河,就要到天津卫了。
红玉早早就在码头上等候,冯紫英没露面就钻进马车,直奔王熙凤所在的宅子。
比起前一次来,宅子里似乎清静了许多,平儿倒是在,迎着冯紫英。
“怎么人少了许多?”冯紫英牵着平儿的手,许久不见,冯紫英也有些眷念了。
“王信、来旺他们都去了工场工地上守着,奶奶让他们入了股是最明智的抉择,现在便是想不上心都不行,林之孝夫妇也是在那边,所以这院子里人就少了,……”平儿抿嘴一笑,“现在就是丰儿、善姐这些小丫头们说话都是三句不离水泥工场,大家伙儿都有股子在里边呢,都盼着工场能早些开工赚钱呢。”
冯紫英哑然失笑,还真没想到这帮人对赚钱营生如此大的兴趣,不过话说回来,对他们来说,这挣银子改善生活不就是最大的追求么?难道他们还能读书当官改变自家命运,既然不成,那就自然是奔着银子去了。
摇了摇头,却不在言语,冯紫英径直入内院。
内院屋里已经有了一些响动,大概是听见了冯紫英的脚步声,冯紫英迈步而入,刚踏进门,就听见王熙凤惶急的声音:“出去,出去!”
这一打眼望去,王熙凤半边衣襟耷拉下来,白生生的大半个胸脯露了出来,一个小脑袋正在那一团白腻上寻觅着,显然是正在哺乳。
冯紫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都微微起了反应,目光更是炽热如炬,死盯着不放。
却把王熙凤羞懆得连连咒骂,却又不好把胸前孩子推开,只能一手护着孩子,一手遮掩胸脯,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平儿,你还不把他拉出去?”
平儿也是笑得前俯后仰,好容易止住笑,推搡着冯紫英出门:“爷,您在京里难道是过的和尚日子么?怎么这般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