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下肚,曹队脸上泛起了红光,但我觉得自从去了石家庄,他就变得有点心事重重,没等我开口询问,曹队已经打开了话匣子。
“老常,你还记得几年前西郊那个借尸续命的妖楼案?”
我点点头,这件事我当然记忆深刻,只是这案子背后,关于修炼永生家族森严的家规和超越常理的诡异思维,对曹队而言只是一知半解,我不知道他此刻重提旧事的深意。
“那回,我们去到那楼里,在一个装修了一半的房间,贴着水管听楼里的声音,小段说他以前听到过打麻将的,拉二胡的,唱戏的,但那天,我从水管里并没有听到这些,而是听到一种脚步声。”
“这事儿你跟我说过,当时我也听到了,只是老曹你的听觉是专业训练出来的,比我厉害的多,我没你听的那么真切,但那脚步声的确是存在的。怎么了?和老张这事儿有什么关系?”看着曹队满腹的心事,我还是非常的好奇,今天我面前的曹队明显与往日不同,我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老常,你是知道的,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论者,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后来和你一起接触的事情多了,见到的怪人也多了,但依旧在找那些怪事里,合理的科学的解释。但那次在妖楼,听到那个脚步声以后,我其实变了很多,我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我当时就觉得那脚步声非常的熟悉,可我们都清楚那绝不可能。”
“好在不久之后那案子就结束了,我自然再不会把那脚步声放在心上,但那之后,我开始经常的做噩梦,梦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一片黑暗,没有一丝的光线,我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这个脚步声,虽然我什么也看不见,但那脚步声好像就在身边,但无论我如何分辨,如何摸索,什么都没有,我只好重新仔细的分辨那个脚步声。”
“这个梦大概持续了几年,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做一次,为这事儿我还找过周程,他认为我只是工作压力打了,再加上童年时我受过什么刺激,比如被关进小黑屋或被困在什么狭小的空间里,但你知道,我爹严厉是严厉,罚站,挨打什么的常有,但我从不记得被关过小黑屋。周程给我开了点帮助睡眠的药,吃了以后好了一些,做梦的次数下降了,但那梦依旧会出现。”
“最近这一年,虽然做梦的次数不多,也许是因为我每次都仔细去聆听的原因,我开始能慢慢勾勒出黑暗中那个我看不到的行走者的样子,个子不高,五十多岁的年纪,背有点驼,左脚有点跛,所以走路一脚深一脚浅的,而且步幅很小,步频也很慢。只是他的模样我还完全想象不出来,但我总觉得我离那一天已经非常近了。”
这些话从曹队嘴里说出来,让我震惊无比。这与他的唯物论没一点关系,而是他梦里的状况让我无比惊讶。一个人的梦境其实千差万别,但绝大多数都是一个个场景以及场景中的人物所组成,而我们大脑对梦境的记忆更多也是碎片化的,更多的梦中情节,其实是大脑对于场景的回忆,二次加工来的,这就是我们经常觉得梦境好像是电影,并不真实的原因。
但在我的印象里,梦境中好像并不存在声音,虽然梦里会有人物的对话,会有惊涛拍岸,会有深谷鸟鸣,会有古寺钟声,但那些显然并不是耳膜的神经元真的接收到声音的震动而传递给大脑的,其实依旧是大脑对那些场景的想象,是我们熟知的声音。
但像曹队这样,整个梦里什么都没有,黑暗一片,而他整个梦境就是在倾听黑暗中的那个脚步声,这真是闻所未闻,更是我未曾经历过的。但真正让我震惊的是,曹队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他的梦境难道还与老张的事有关联?
曹队见我楞在一边没有说话,呵呵地笑了两声,拿起啤酒杯和我碰了一下,又说道:“不提这些,我们还是接着说老张的事。”
“等等,曹队,你的意思不会是你在录音带里听到的脚步声和你梦中听到的一样吧?”我再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问了一句。
(都来眼前事,知足者仙境,不知足者凡境;总出世上因,善用者生机,不善用者杀机。--《菜根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