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往皇城去,可江南到处是水路,没有银钱就寸步难行。后来有两个武功高的长随,说要去顺天府一个镖局应镖师,可做镖师得有保人,没人就得卖/身,这两个长随为了让窦长庚回皇城,卖了自身,两个会武功的七尺男儿却只卖了十五两银子。
拿了银子,窦长庚主仆各买了身过得去的干净衣裳换上,想吃一顿好的再上船回家,待饭吃完,才发现身上的银子被偷儿给偷了。
酒楼的店家以为他们主仆要赖账,不得已,窦长庚又卖掉了一个长随,得了五两银子,所剩二两以为能回应天府,却是连路资都不够。
窦长庚不敢再提自己是窦国舅的嫡孙长,只说是寻常人,主仆六人在码头上谋了个差事,帮一个商号搬货,搬一袋货上去能得一文钱。窦长庚做不来,就看着五个长随干活,可这些长随在窦府丰衣足食也不是能吃苦的,一日多的话能挣一百纹,勉强够他们买馒头包子填饱肚子。
偶尔一日没活,一文钱也挣不着,几个人就只能缩在码头的破屋子里,啃着干饼子,望着外头轻叹。
有一天,窦长庚的两个长随觉得这样不是法子,就想去打劫船上下来的贵妇,谁知道这是一个官员家的太太,被下人报了官,直接将两个长随抓进了牢里,为了护得窦长庚周全,其中二人自认,说是他们抢劫的,与其他几人不干。
六个长随,就只剩三个。
三个长随再不敢有半分不轨,只盼着能挣足了路资好早回皇城。
时间就这一天又一天地过着,任是有多少不甘,最后也归于平淡。
三个长随在码头也越来越适应,干的活也越来越多,干了近两月后,终于攒足了回应天府的船资,不敢住客房,只能住货舱,主仆四人终于到了应天府码头。
下码头没多久,就看到三五成群,拖家带口的难民,这些人都是不远千里从西北逃难来的,年轻有力的就在应天府码头寻些活计,挣一些微薄的银钱度日。应天府的工钱比顺天府还低一半,原因是近来的难民太多,人多活少,所以工钱就低。就算这样,还是有人争着抢着干活。
难民们骂着世道,骂窦氏奸\臣当道,骂奸人蒙蔽圣听,让皇上不知道西北的大旱,不知道西北百姓的苦楚。
窦长庚身边的一个长随听不过就辩了两回,结果被一群义愤填膺的百姓围过来给活活打死了。那时候,窦长庚与另两个长随就在旁边,他们不敢过去救人,有生生被饿死亲人的百姓早已把窦国舅父子当成害死他们亲人的凶手,谁帮窦国舅说话,就是帮他们的仇人说话,那就是仇人。
那一刻,窦长庚震惊了。
从江南到应天府,一路上都听人说窦国舅奸\臣,可他不信,当看到义愤百姓的残忍,听百姓说他们的苦楚,生平第一次他信了。
有百姓的孩子饿死,为了让家里另两个孩子活下去,他抱着孩子,与另一家饿死的孩子换,将别人的孩子换下来炖肉汤吃,还要骗家里人,说那是猫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