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府查出无数违禁物品,从宫中的玉器,到书房时藏匿下的密信,证实池宪背里与权臣勾结,买卖官职……
一夜之间,池府主子被抓,挺着大肚的窦华浓以罪臣女眷之名被拉了下来。
池老太太更是一步一跌。
待池宓赶回皇城,想替兄长、母亲转圜之时,池宪已被梁俊、卢淮安二人五马分尸,尸体曝露十里坡无人收敛,任由野狗啃食。
池老太太更是被处以凌迟之刑。
就连窦华浓也惨死狱中,听人说,卢淮安、梁俊二人恐窦国舅搭救,先下手为强,竟强行给窦华浓灌下催生药,窦华浓在狱中产下一女,因她却因失血过多而亡。
狱中的人,有被窦国舅害得家破人亡的忠良遗脉、名门幸存者们,就立在一边,瞧得哈哈大笑。
彼时,他在皇城中听闻消息,胸口一窒,痛得几近昏厥。
梁俊大摇大摆地骑在骏马背上,招摇过市,直直地走近她,大胆地用马鞭勾起她的下颌:“是琴王妃,不,应该唤你一声益王妃。”他阴狠的气息喷发在她的面颊,带着一股诡异,“不在成都府好好待着,到皇城作甚?听说你这琴才女之名是偷我姑母的?也是,就凭你们池氏一门子男盗女昌,哪里培养得出有才德之人。”
梁俊在街上欺她,勾她的下颌,摸她的脸。
卢淮安更是过份,直接握她的小手,在亲过她的脸,“听说你失宠了,琴王已大半年不碰你,要不要爷帮你?”落音时,强行捧住她的脸颊,一口吻下。
她带着心腹长随回返成都府,娘家没了,她还有儿女。离皇城第二日,行至东塘县境内她们遇上了匪贼。她被抓到一个不知名的破庙里,被几个山贼轮番凌辱。彼时,她的长随、丫头就在庙子外头,听着她挣破喉咙般的求救声,却不能帮她分毫。
她想死,可她怕死,她更舍不下一双儿女。
她还想替母亲、兄长报仇。
那一夜,是她前世的恶梦。她所有的苦难,在破庙被辱之后急转而下,她亦成为益王府里最不堪的女人。虽有王妃之名,却早失王妃之势。益王府扶不上台面的侍妾都可以欺她、辱她,甚至欺负她所生的儿女,而赵徵最后竟怀疑她所出儿女是不是他的血脉。
此刻,池宓心下纠结,她需要回去好好地想想。
“回客栈!”
有些事与前世一样,而有些会有所不同。
池宪自以为步步为营,前世成于洛氏,也败于洛氏、聪明女人的报复太可怕了,直至今生,池宓方明白梁俊与洛氏之间的关系,他们是兄妹!
梁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独然一身,为了报仇,他还有什么不敢做,亦不能做。
是不是讨好了洛三娘,就不会变回前世的下场?
她的琴艺,是洛氏所授。
今生重来,她的琴艺依旧,她缺的就是一把名琴。
池宓打定主意,回客栈理理思绪,稍后再想办法接近洛俪。
前世的洛氏是梁娥眉。
今生的洛俪是真正的洛家孙女,她前世见过洛康,那眉眼与洛康一模一样,一样的凤眼,一样漂亮的眉毛,就连额头都是一样的,他们一样有最美的发际线。
*
梁俊一路上都在琢磨池宓的事。
天气太热,梁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因忙着赶路,忙着将长辈的遗物迎回来,路上只吃了沙庄头给预备的瓜片、水果等物。
马茹一面给他绞发,一边絮絮念道:“卢大人来了,在会客厅候着。”
梁俊微愣,不就是一个丫头,何需他费神。
他突地勾唇一笑,正想着什么法子应对,这不就上门了。
郑国候府的丫头给卢淮安捧了一大盆瓜片,“卢大人,这是我们候爷从京北县带回来的,比旁处的瓜甜,就是还没来得及放井上湃好,你且尝尝。”
卢淮安抓了一片,大口咬定,点了点头:“的确不错!阿俊倒跑得快,昨儿夜里没睡就去京北县了?”
“是四更二刻赶的路,这不到晌午就回来了。”
“皇上不是准了他的假,让他忙着家里的事,怎还这么赶?”
丫头再不接话了,只是笑眼微微地看着卢淮安,见他吃得差不多,捧着盘子递上前,“卢大人,再吃一块。”
卢淮安摆了摆手,“快把你家候爷唤来。”
丫头怎好去催,梁俊回家就去沐浴,那边是主院,自有夫人、大丫头们在,自己过去催了,反倒显得没规矩。
卢淮安一连吃了近一盘的西瓜,正要再催时,梁俊换了个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身常服,这一身银白色的锦袍,将他衬得仙风道骨。
卢淮安抹了一下嘴,“刚至晌午,你就从皇城到京北县跑一个来回了?”
梁俊轻叹一声,“这不是家里事多,不敢耽搁。”
“见着洛师妹了?”
梁俊立时忆起,卢淮安不是随口问,也不是为他自己问,根本就是在替另一个人打听的。
“表妹在京北县的莲花庄住得不错,有山有水,空气清新,人比皇城时还精神两分。”梁俊撩起袍子,在卢淮安旁边坐下,捧了一边的西瓜,“这瓜就是莲花庄上带回来的,统共有三筐,一会儿你带两个回去,与小纪也尝尝。”
卢淮安含着笑,想到梁俊的郁闷事,他的宝贝妹妹被太后许给了窦长庚,明知两家有仇,还这么干,窦太后是越来越爱干什么所谓的“冤家宜解不宜结”的事。哪里是冤家,分明是仇家。
窦国舅父子几乎灭了梁家满门,连人家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现在说什么不宜结仇一定要结亲,真是可笑!
梁俊故作漫不经心,“淮安,池宪与窦长庚死活不承认两家是亲戚,今儿我与妹妹去京北县接长辈遗物,池宪的妹妹池宓却声声自称她是窦家姻亲,非要租莲花庄的主院一住不可。
庄头说主家公子、姑娘在庄上避暑,她以为庄头嫌钱少,硬是从从十两银子涨到五百两一月的租金。我表妹依旧不同意,她就吵闹着说自己无处可去,要借主院住两宿……”
事出反常,必有妖怪。
这里头定有文章!
卢淮安心一沉,面露狐疑。
“你猜怎的?我到了之后才知,我祖母、父亲在庄子上备了一间库房,里头有父祖的遗物与祖母留下的两盒子珠宝首饰。而我姑母留下的遗物箱子则装了几件乐器,也不算什么好乐器,都是闺中女儿的笛箫琵琶、琴等物。
我们兄妹出来时,她一口道破蓝漆箱子里装着一把琴,她要买这琴。
你说,池宓难不成开了天眼,我们都刚知晓的事,她竟似未卜先知。
她又怎么知道,我用来装我祖母旧裳衣物的箱子早前是我姑母装乐器的箱子,还一口咬定里头有琴。
我一路就在琢磨这事,想了又想,表妹与她身边的素缱素绻素纨三个大丫头都不是多嘴之人,有两盒子珠宝首饰与几件乐器的事连庄头、小丫头都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了?”
洛俪身边人不可靠?
素纨是与洛俪一道长大的丫头,忠心又能干,没人比她更可靠了。
素缱素绻姐妹出身江湖,讲情义,也不是话多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
这三个大丫头,除了素缱的头脑简单些,另两个都是有城府、能承住事的。
卢淮安也想不明白,“发现珠宝的事,除了师妹主仆四人没旁人知道?”
既没别人知道,池宓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太可疑了,难不成洛俪身边还有窦氏派的眼线?但又觉这可能不大,盯洛俪还不如直接盯着洛康。
梁俊道:“肯定没人知道,我们兄妹也去了之后才晓得的。这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池宪那妹妹长得不错,眉目清秀娟好,娇滴滴的,只是这行事作风嘛,与窦华浓不相上下,一样的张狂,仗着是窦家的亲戚,在庄子大门外斥责庄头,还说要打杀人家……”
卢淮安的眼睛闪了又闪:池宪的妹妹长得不错……
他佯装平静地道:“那丫头还在京北县?”
“怎么赶都不走,拿定主意非缠上表妹不可,你说表妹就是个女儿家,又不是英俊公子,她缠表妹作甚?”
梁俊今日自是瞧出洛俪的不安,为了让洛俪心安,他愿意算计、谋划,自己不便出手,可以让卢淮安去做。
梁俊道:“我问了妹妹,池宓缠着表妹作甚?妹妹说:这是想借表妹扬名,李秀妍想借打压表妹扬名天下,池宓也有借风、利用之意。”
窦华浓就是个贱货!
卢淮安心里要多瞧不起就有多瞧不起。
想他胞姐受辱之时,咬舌自尽,更是为了保他、护他,正因胞姐惨死屋中,而房内一片凌乱。锦衣卫进来时,以为里面没有值钱之物,再看地上死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扭头就走。
而他,得保住一条性命。乳娘从外头寻来,先哭姑娘惨死,再寻到他,护着他趁乱从后门逃出,一出来就遇到洛康派来的人前来营救。他们刚出门,就被锦衣卫发现踪迹追了出来,若非洛家的下人机警,只怕他就落到恶魔之手。
卢淮安心头一动,窦氏毁了他卢家,就连卢家的清白姑娘都不放过,他又怎么会放过窦氏女儿,虽然池宓不姓窦,可他照样不会放过,那些扮成锦衣卫闯入卢家的人,可不都是真正的锦衣卫,其间更有窦氏一派的富贵公子,就为了闯入卢家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