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要继承祖辈父辈光荣使命的孩子,是一位以成为军人自豪的阳光大男人。
周娇记得他打篮球的英姿,记得他每次一来自家找平安三兄弟练招的无赖行为,还记得他咧嘴傻乐宣布考进军校的那一刻。
此刻他就如同木乃伊似的绑满了绑带,就那么毫无生气地躺在他曾经说过的最讨厌病床上。
推入重症病房时已是午夜11点。
24小时这个魔咒让所有的人都不忍心离开。
从玻璃上望去,重症病房内消毒过后换上白大褂的程老和程老太太坐在里面一直注视着小孙子。
程如珠头靠在爱人温从文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响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小哥嫂子打电话。”
缪丽珊拍了拍她,“不会有事的,现在是孩子累了休息,天亮了他就知道要起来,平时这个点要参加早锻炼。”
“前几天嫂子就跟我通过电话,她说自己做梦又梦见小宁浑身血淋淋,她惊醒后对谁也不敢说,我还告诉她,梦都是反着来。”
“去年嫂子还跟我说,小宁都快三十了,这次说什么也得相亲,我还跟她说单位里有个小姑娘不错,等年底让这俩人见一个面,合适的话就早点办喜事,早点要个孩子……”
周娇知道她现在是自言自语,旁人安慰都听不进去,暗自叹了口气后,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坐了一会儿,她实在熬不住了,捏了捏她妈手心,悄然离开去了医生值班室。
“小师妹?”见周娇进来,刚才的那位中年大夫失声喊道,“你怎么过来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对劲?”
“七师兄,有水吗?”
“你等等,我马上给你倒。”
这位七师兄是她大师伯的弟子之一。
据她师父说年轻时候本来学中医学得好好的,不知哪天中邪似的要专攻西医了,因此差点被她大师伯给打断腿。
不过她七师兄也没让师伯失望,如今中西医结合,已经在业内赫然鼎鼎大名,人称杨一刀。
七师兄是位体贴的绅士,不知从哪顺了一瓶葡萄糖放入开水里泡暖,倒入搪瓷缸递给她。
周娇喝下一口,如同猫儿似得,餍足的发出一声喟叹:“总算活过来了。”
七师兄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想了想开始拉开几张办公室的抽屉,找出了一小包的军用压缩饼干递给她。
“幸好我年前劫了大师兄干粮,要不然你还得挨饿。说吧,大晚上跑出来,是今晚认识今晚做手术的军人,还是想打听消息?”
周娇摆了摆手,“我不饿。不愧是我师兄,真聪明!两则都有。你忘了程家跟我有亲戚关系?”
“难怪!我今晚就替程家的程绍宁做了手术。身上中了三枪要害,最严重的一枪子弹里心脏只偏差一线。”
周娇蹙了蹙眉,“这么严重?”
“要不然会立即送回京?”
七师兄说完,撕开饼干包装袋递给她,“快吃点,病人没这么快醒来,要不要在他隔壁给你开个房睡一觉?”
要是平时,听了这话,周娇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可现在她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只是摇了摇头,问起他有没有从这批病人嘴里听到前线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