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儿有暂控我身上妖气之法,只要不让观中人发现我的行踪便行。”
“暂控妖气之法?”卫风眼角抽抽,“这就是说……我刚刚说那么多,全都是白说了!?你个死馍馍,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可没问我。”
“我没问你你就不知道自己说啊!?”
“你可没给我插话的机会。”
“小、馍、馍——!”卫风恼得快将自己的牙给咬碎了。
长情随他嚷嚷,仅是从他手里拿过酒坛昂头来喝酒而已。
卫风很想揍长情一顿,但始终不舍。
沈流萤耳力不错,她可是听得清楚屋顶上卫风的嚷嚷声,她这会儿心下哼声。
哼,拿她沈流萤是会拿自己的大宝贝当实验品的人?她当然知道而今以那呆货的情况不宜上云梦山,她可是有她的办法!
*
天亮了。
沈流萤睡得很满足,晏姝也睡得很满足,若非小红豆饿了哇哇哭的话,只怕她们两人都还在梦乡中。
长情与卫风则是呆着屋外喝了一整夜的酒,半夜里的时候许辞还来走过一遭,劝他们二人早些休息,谁知非但没劝成功,反是被卫风扯过来喝酒,一喝便喝到醉倒,最后还只能由卫子衿将他扶回屋去睡,卫风则是嫌弃他酒量太差,太不像男人。
天亮的时候,卫风回君悦客栈洗漱了一把,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同时让卫子衿收拾好马车,而后乘着马车又到了许宅来。
卫风重新来到许宅后,长情便揽着沈流萤离开,沈流萤离开前不忘凶煞煞地瞪卫风一眼,警告他道:“卫风,你要是敢欺负小姝,我跟你没完!”
“哎哟小馍馍媳妇儿,我还敢欺负她?她没哭给我看就好了。”卫风边说边朝沈流萤与长情摆摆手,“去去去,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去,待会儿东郊见。”
沈流萤与长情离开后朝长情身上嗅了又嗅,瞪他道:“喝了一夜的酒?”
“还好。”长情道。
“一身的酒气,熏死个人了,赶紧回客栈洗洗去,否则不准你靠近我。”沈流萤很嫌弃。
“是,听萤儿的。”不能靠近他的萤儿,那可不行。
“卫风待会儿也要走?”沈流萤又问。
“嗯。”长情微微点头。
“那小姝怎么办?”沈流萤微微拧起了眉。
长情停下脚步,微微躬身吻上了沈流萤的眉心,道:“别人小两口的事情,萤儿就莫太操心了,他们自会有他们的解决办法。”
“哼,还不是你师兄太贱,我担心小姝受委屈。”沈流萤扯扯长情的脸。
“他如今可不敢。”那晏姝一哭,阿风便能心乱如麻了,而今再加上一个小不点儿,就够他着急紧张的了,哪里还敢让她受委屈。
“对了呆货,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了。”沈流萤突然仰起脸,在长情的薄唇上啄了一口,笑盈盈的。
“何事?”
“就是我已经把我们的闺女许配给了小红豆,我和小姝说好了的。”沈流萤边说边抬手环上长情的脖子,盯着他遮挡在帽檐下的眼睛,凑近,将鼻尖抵到了他的鼻尖上,“我可只是告诉你一声,可没有问你意见啊,你要是不同意,那也没用。”
“都听萤儿的。”长情顺势微微侧头,吻上了沈流萤近在毫厘的樱唇,这可是赤裸裸的勾引,他可忍不住不一亲芳泽。
书肆的阿松和阿六这会儿正要出门,谁知一大早上便看到有人在他们许宅大门后边亲热,尤其还是一位身材窈窕肤白貌美的少妇,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同时还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长情却是将沈流萤拦腰一揽,带着她飞也一般地离开了阿松和阿六的视线。
只听他们还回不过神,阿松讷讷道:“日后我的媳妇儿要是也有这么热辣……”
“想多了吧你。”阿六一掌拍到了阿松脑瓜上,打断了他的幻想,“走了,干活去,你能娶到媳妇儿再说。”
晏姝屋前,卫风踟蹰了老半晌都不敢进去,小翠从屋里进进出出不知多少回了,卫风还杵在屋外。
直到小翠最后端着晏姝用过早饭的空碟碗离开了没有再过来后,卫风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推门。
卫风推开屋门时,晏姝正坐在床榻上给小红豆喂奶,因为前边小红豆睡醒时似是吃得不够饱,是以晏姝便又喂他一回。
卫风一眼瞧见的便是晏姝白嫩嫩的胸脯,登时怔住,心跳得有些快。
晏姝则是赶紧扯下衣裳,面红耳赤,骂他道:“出去!”
卫风赶紧背过身去,慌忙道:“我绝对不是有意的!”
“我让你出去!”晏姝面红耳赤更甚。
“我这就出去!”卫风赶紧跨出门槛,不忘将屋门给阖上。
待得卫风出了屋,晏姝摸了摸自己红得发烫的脸,这才重新撩起衣裳来,将一直张嘴找食吃的小红豆凑到自己胸前来。
屋外的卫风却是如何都冷静不下来,脑子浮现的都是晏姝白嫩嫩的胸脯以及面红耳赤的羞赧模样,就像一株诱人采撷的芍药,勾了卫风的魂。
卫风从不是沉溺美色之人,且晏姝也算不得美人,顶多只能算是清丽而已,更甚的是因为怀了身子整个人都发了胖,尤其是那张俏丽的小脸,圆圆润润的,离美人的程度就更远了,可——
为何方才瞧着她,心跳得却那么厉害?甚至有一股子冲动想要扑上去吃她一口?
卫风赶紧抬手来按住自己的眉心,用力揉着,不行不行,他可不能有这种想法,否则若是让那个黄毛丫头知道的话,更不会想着搭理他了。
卫风又在屋外杵了许久许久,久到他觉得可以了,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掩闭的门扉,轻声唤屋里的晏姝道:“黄毛丫头?你奶完孩子没有?”
晏姝看着怀里吃饱喝足正满足睡着的小红豆,对屋外卫风的话充耳不闻。
卫风默了默,又问道:“我想看看孩子,成不成?”
其实卫风想说的是“我想看看你和孩子”,可担心晏姝抗拒,他就只好把话省去了些。
晏姝依旧未理会他,只是给小红豆哼着柔柔软软的歌儿,就像他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给他哼的歌儿一样。
卫风本还想再敲敲门,终是作罢。
他知道晏姝没有又睡觉,他知道她是不想理他不想见他而已。
既是如此,就算他把手指敲断了,也不会见得到她和孩子。
是以卫风将手垂了下来,就这么对着掩闭的屋门站着,不气不恼,反是难得地温柔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那我便在屋外与你说吧,你当听得到的。”
“我要回京了。”
晏姝给小红豆哼的歌儿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屋门外的卫风根本听不到。
所以卫风并不知晓,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晏姝的歌声戛然而止。
甚至,她抱着小红豆的手蓦地抖了一抖。
可她还是坐在床榻上没有动,她甚至连眼睑都未抬,依旧只看着自己怀里的小不点儿而已,仿佛她的世界只有这么一个小不点儿似的。
随后,她又继续轻轻哼起了歌儿,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屋内的毫无动静让卫风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觉,失落?还是难过?
说不清。
只听他又道:“周北那儿有状况,我需回京处理,否则那些老家伙们该冲到这儿来找我了。”
“你……”卫风又默了默,而后才又道,“你好好养身子,待事情处理好了,我再来看你和孩子。”
届时,京中一切事宜平定了,我接你回京,可好?
这一句话,卫风没有问。
抑或说,他不敢问。
因为他知,就算他问了,晏姝的回答不是沉默便是拒绝,既是如此,问与不问又有何差别,不若待到京中一切都平定了,他再来问她,以他的十万分诚意,接她和孩子回京。
届时就算她不愿意,他便在此等到她点头答应为止。
如今即便他强行将她和孩子带回去,她只会更厌恶,况且他刚登基不过大半年时日,很多事情还未稳定,多的是不服他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的暗箭,若将他们母子接回去,无异于是将他们母子置身于危险之中,远不如这偏远的西原县来得安宁。
卫风就这几句话,说完了就不再有下一句。
屋里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
卫风像是在等待晏姝的回答,又像是他仅仅想要多陪他们母子多一会儿似的,他说完话后在晏姝屋门外杵了许久许久,久到晏姝以为他早已经走了的时候,才又听得他轻声道:“我走了。”
卫风说完,转身走了。
却又在走出几步之后微微顿下脚步,转回头来又看了屋子一眼,而后大步离去,没有再回头。
小红豆在娘亲的怀抱里睡得很安然很香甜,却不知何时他娘亲的歌儿哼着哼着便停了下来。
在卫风离开后好一会儿,一直没有动静的屋门被从里轻轻拉开了。
晏姝怀里抱着小红豆,站在门槛后,看着已经没有一人人影的小院,有些发怔。
她抱着小红豆的手臂不禁然地微微收紧。
“嘤嘤嘤……”许是晏姝抱得太紧了让小家伙很不舒服,使得这小家伙嘤嘤出声。
“小红豆乖,乖,娘亲在这儿呢,不哭不哭。”晏姝赶紧晃晃胳膊,低下头来哄小红豆。
就在她哄着小红豆的时候,她发现门槛外放着一样什么东西。
是一小把头发!足足一尺长!用一方干净的帕子托着放在地上。
这是——
晏姝抱着小红豆慢慢躬下身,将这一小把头发以及帕子拿了起来。
这小把头发里带着清淡的猪苓香,显然是才洗过为多久。
味道很淡很淡,但晏姝记得这个味道。
这是卫风头发上的味道。
晏姝忽然有些想落泪,却又生生的忍了回去,而后笑着将脸贴上小红豆的小脸。
以发为誓,决不食言。
此时,独自驾着马车离开的卫风揪着自己缺了一大截的一把头发,自言自语道:“黄毛丫头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吧?我这回可没有不要他们母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