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让我揍就好了。”
“……”
长情也道:“你的棋艺先赢过阿七再说。”
“我还不知道我会不会下棋啊。”
“那我可不管。”
“……”
云有心笑道:“长情阿风,你们才第一回见云忘就这么欺负他,真的好吗?”
“必须好。”长情与卫风这师兄弟俩异口同声。
云有心笑得更开心。
当年柏舟打心底真正接受他们三人当朋友时也像是云忘这般,朝他们深深躬下身,道一声“日后请多多指教”,只不过,当年的柏舟这句话道得沉重,而如今的云忘,这句话却是道得喜悦。
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绝望得让人成疯,有时候却又美好得让人心醉。
如今,真好。
色瓷为卫风将葡萄端上来的时候,瞧见了这样一幕。
云有心与她从未见过的云忘面对面各坐在棋盘旁,云有心面含浅笑,手里拿着黑子,等着手执白棋的云忘走棋,只见云忘眉心纠拧,一副认真思忖的模样,长情坐在窗台上,一条腿曲起搭在窗台上,头轻靠在窗棂上,仍是一手拿着酒盏一手拿着酒壶,正慢悠悠地喝着酒,不时侧过头来看棋盘上的棋局一眼,卫风则是懒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翘着腿一晃一晃的,嘴角噙着笑,一派悠然。
午时的光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来,照得整个屋子亮堂堂的。
在这亮堂堂的日光中,色瓷却觉自己有些迷蒙了眼。
这样安然的一幕,让她觉得好似看到了曾经。
那四个人,曾经也是这般安然悠闲地坐在这屋里各自的位置上,尽管谁也不说话,可聚在一起的他们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都要喜悦。
只是……
色瓷的目光落在了云忘身上,落在了曾经叶柏舟的位置上。
这是她连碰都不能碰的位置,少主怎会让一个陌生人坐在叶公子的位置上?
“小色瓷。”卫风此时笑吟吟地朝色瓷招招手,色瓷立刻捧着葡萄坐到他身旁来,就在她剥了一颗葡萄放进卫风嘴里时,只听他轻轻笑着低声道,“小色瓷啊,不当管的事情不要管,不当想的事情也不要多想,有些人哪,不是你想了就会拥有的。”
色瓷一惊,而后赶紧垂眸,应声道:“谢四爷提醒。”
卫风只笑不语。
只见他将手肘撑在没人榻上,用手撑着头,笑吟吟地看着正在认真下棋的云忘,然后越过他看向坐在窗台上正慢慢品酒的长情。
卫风的眼底,有浓浓的阴沉。
西原县乃上古时期的西南之谷,是封印上古妖帝四肢之一的地方,师父昨夜才亲自叮嘱他速去西南之谷,而小馍馍今日便告诉他他要去西苑县——
卫风抬起手,用力揉按着自己的眉心。
他是人界帝王,是昕帝转世,是守护封印之人……
为何,偏偏是他?
*
入夜。
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情花巷,依旧是莺歌燕舞的醉吟楼。
本是清雅的三楼雅阁里,此时是酒气弥漫。
酒量小的云忘此时已经喝趴在地,手里还抱着一个空的酒坛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没有一点形象。
卫风坐在他身旁,耻笑他道:“这货的酒量就这么小?才喝了半坛子的酒,就瘫成这样儿了!?”
卫风说完,还用脚杵杵云忘,谁知云忘咂咂嘴后翻个身继续睡,压根就没理他。
云有心轻轻笑了起来,道:“我也没想到他的酒量这么差。”
“我说小心心,这可不行,酒都不会喝算什么男人,这小子的酒量就交给你了。”卫风一本正经地拍拍云有心的肩。
长情此时道:“阿七自己的酒量都没法见人,交给他,你觉得可行?”
云有心无奈地摇了摇头,“长情你这么赤裸裸地把实话说出来可不好。”
卫风赞同地用力点点头,“就是,小心心你自己的酒量都差到不行,这小子交给你调教可不行,不过……先把他练成你这酒量也行,总比他现在还没喝上几碗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强。”
云有心笑,“是,咱们阿风二哥吩咐,身为老三的我岂有不从的道理?”
卫风笑得一脸得意,少顷却又见他敛了笑,换上了一副认真沉重的神情,又对云有心道:“他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嗯。”云有心轻轻点头,平静道,“忘了所有的他,和他的模样他的身子一般,完全变了个人,性子很开朗,于我编的故事没什么怀疑,对他已然忘却的过往也没什么执着放不下的,他在云府,过得很好。”
经过拔魂注魂而重获新生的叶柏舟早已没有曾经的记忆,所有的所有,他都已不记得,便是文字,他都认得不完全,更何况是事情。
即便他已经不是他,可长情卫风以及云有心三人还是将他当成兄弟,哪怕而今的他只有记忆成空的魂魄属于叶柏舟而已,他们依旧愿意留住他。
“要劳阿七多费心了。”长情将酒坛递给云有心,道。
云有心笑着接过酒坛,“说的哪里话,我们四人本就是兄弟,长情你与阿风既有不便,自然是我来照顾这个已经把我们全忘了的‘大哥’,你们只管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阿七办事,我们自然是放心。”
“长情明日后日便要往西溪郡去?”云有心问。
“嗯。”长情微点头,在抬眸看向云有心后问道,“有心可是有话要说?”
“倒也没什么。”云有心微微笑笑,“只是我明日也要离开京城,倒也不知要离开多久,这段时日要留云忘自己一人在府上,不知你们放心与否?”
“在阿七府上,能有何不放心的,你也不能一直守着他。”长情很平静,“倒是阿七你是要去何处?”
云有心没有即刻回答长情的问题,而是先昂起头来喝酒。
卫风用手肘杵杵云有心,笑吟吟地问道:“怎么了我亲爱的小心心,有心事哪?有心事说出来啊,憋着干什么,怕我们帮不了你啊?”
“的确有心事。”云有心并不否认,他将酒坛放下,沉声道,“小慕儿不见了,如何都找不着她,我要出去寻,那丫头从小都没有离开过京城,如今逃家,不知会在何处受苦。”
云有心愈说到最后,语气愈沉,可见他的心很沉重。
“你那总是黏着你不放的小侄女不见了?”卫风眨眨眼,一副很是不能相信的模样,“离家出走?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有心默了默后才道:“小慕儿逃婚。”
这本是家丑,然在长情与卫风面前,却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而关于小慕儿的事情,在漠凉国的时候,云有心已与长情说过,他倒是不曾想小慕儿竟会逃婚。
小慕儿若是在外边受苦,便全都是他的过错。
“逃婚?”卫风诧异,“小心心哪,你可还真是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小侄女。”
“阿风这会儿可否不说玩笑话?每每想到小慕儿,我都无心玩笑。”云有心说完,又昂头喝了一口酒。
“好好好,我知道你心疼极了你那宝贝小侄女,我不说了就是。”卫风并不是不管何时何地都一个劲儿地玩笑之人,此时他敛了面上的笑,伸出手去推推不做声的长情,“我说小馍馍,你的北刹楼,都帮小心心找人去,省得他总是愁眉苦脸的。”
“阿七缘何不早些与我说?”长情又问云有心。
“得知之时长情你正忙于周北之事,此等小事,怎能扰你。”云有心轻声道。
“在阿七心中,可是小事?”长情盯着云有心。
云有心微微一怔,亦抬头“看”向长情,只听长情淡漠道:“你的大事,便是我的大事,放心,一有消息,我便会让人通知你。”
“好。”云有心没有拒绝,亦没有说道谢的话。
他们之间,从来都无需言谢。
酒仍继续,因为他们还未喝得尽兴,尽管云忘早已趴下。
在叶柏舟离开召南的那一天,他们兄弟四人谁也不曾想过,他们四人还能再如分别前一夜那般坐在一起喝酒。
哪怕不再是那个人,他们也愿意。
就在长情三人也喝得全都躺在地上时,只听云忘喃喃说梦话道:“认识你们,真好啊……”
长情这一喝就喝到了三更半夜,沈流萤在房中等他等得忍不住拿起了小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