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洪小丽道:“她想让我回去帮她讨要回东西,只是我爹和我奶奶他们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话。再说,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朝颜叮嘱她,“你若是心软回去,只怕要被他们给关在家里,重新掉入火坑中。”
洪小丽点头,“我知道的,我不会傻傻地再相信他们了。”
朝颜说道:“她若是强硬点,能直接和你爹和离,那我还会高看她一分。只可惜她从来只会在真心为她好的人面前横,一到你爹面前就怂了,我看不起她。”
顾孙氏以前对她多好啊,尽管知道她这个女儿并不贴心,但出嫁时依旧给了三十亩的水田,这丰厚的嫁妆也让顾雁这些年来在夫家一直充满底气。只可惜顾雁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次次伤害顾孙氏的心,直到她彻底同这个女儿断绝关系。洪家现在这般肆无忌惮地苛待顾雁,未尝不是因为知晓她已经被娘家所放弃,没有所谓的靠山。
这种人真的不值得同情。
洪小丽突然有些扭捏说道:“我以前是不是在你们眼中,也同我娘一样讨人厌。”
一回想起自己过去那些行为,洪小丽都想捂脸了。也亏得朝颜不计较,还努力帮助她。
朝颜说道:“你当时是任性了点,但说大恶那也是没有的,再说了,人要朝前看,何必沉溺于过去,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若洪小丽还是过去那个她,她才懒得费心思帮她那么多呢。
洪小丽若有所思的样子。
结果晚饭过后,孙雯同她说道:“小丽今天跑来同我道歉呢,说她以前做的有很多不对,对我说了不少很过分的话,让我别放在心上。她还送了我一个荷包,绣得还挺用心的,居然是双面绣。”
孙雯拿出了洪小丽作为赔礼的荷包给朝颜看。
事实上孙雯还真不在乎这些,再大的恶意她都曾经面对过,那些恶毒的语言她才不会惦记,给自己找难受。
朝颜笑道:“她只是发现自己以前做的不好,所以愧疚了而已。”
孙雯笑道:“既然她改好了,我便同她好好相处便是。”
……
六月四号的时候,李家的下人拿来了一份拍卖会的名单,每一份的拍卖顺序都已经定了下来。朝颜带过来的那些首饰,四十六样在前两天拍卖,而有五件则是在第三天早上,最后一个压轴的拍卖会拍卖。朝颜上个月曾在系统的商店中刷出了一个八音盒,于是这回将八音盒也一起放了上去,果然进入了压轴场,而且从拍卖的顺序来看,在压轴场中也是属于压轴的地位。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一点都不意外,八音盒对于这时代的人,无疑是所谓的黑科技。她唯独好奇这件东西到时候会拍出什么样的价格。传说中州府的拍卖会,以前拍出的最高价便是一万两千两。
魏琳魏奶奶这回拿了四件绣品出来拍卖,一个三异绣和一件缂丝作品皆放在最后一场,还有一件缂丝和一件双面绣在前面的场次。更巧合的是,那李月也有两件作品拿出来拍卖,恰好都在魏琳前面。
朝颜一看就乐了,说道:“没想到报仇的机会来的这么快呢。”
什么东西该进入压轴场,都是拍卖会那些浸淫十多年的专家们根据拍卖品的价格定下来的。每一年的压轴场也就只有三十样,能进入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魏琳直接有两样被选中,本身便是对她水平的一种肯定,在这一块就已经胜过了那李月。
只怕现在原来舍弃魏琳的崔家绣坊肠子都要悔青了。
只要魏奶奶的作品在拍卖会上面世,那么今后她的名声只怕要狠狠压过李月一头了。
魏琳手中持着拍卖会的流程表,说道:“就算崔家后悔,我也不会再继续同他们合作下去。三娘绣坊于我有恩,我不可能会抛弃他们。”
更何况她也对三娘绣坊的东家裴紫十分有好感,虽然对方年纪不大,却很有几分豪爽义气。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在这名单一出来,崔家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魏琳送了什么作品去拍卖会,但是不妨碍他们直观上判断魏琳作品的好。魏琳有两个进入了压轴,而李月精心准备了半年的绣品却进不去,这已经说明了两人水平之间的差距。
崔家当时能为了李月舍弃魏琳,今天就能够为了魏琳而舍弃李月。
崔家绣坊的主事在知道魏琳住在李家的宅子,领着当日给魏琳没脸的那两个绣娘亲自递帖子上门求见。
朝颜一想到崔家当时的态度便气大不打一处来,冷笑道:“见什么见,直接将他们赶回去便是。”
魏琳沉默了一下,说道:“终究合作了几十年,同他们说清楚也好。”
最初的她的确很愤怒,更多的是难过,后面却也就没什么。凭借着这么一口不认输的劲头,她这几个月完全钻入了刺绣之中,呕心沥血研究着朝颜给她的那本书,将上头的一些技艺手法同自己的相结合,刺绣的水平更是突破了原来的瓶颈,更上一层楼,这才有了那两件进入压轴拍卖场的作品。
或许是这几个月一心扑在女红上的记忆太过深刻,导致原本那一点的怨恨都淡薄了许多。
话虽如此,魏琳却没有要同崔家重修于好的意思。难不成别人打了她的脸,她还得笑嘻嘻地原谅人不成?
朝颜觉得她魏奶奶人就是太实在,又不会说话,所以才时常吃亏,因此拉着孙雯、小丽,还带上几个李家的下人,陪魏琳一起出去。
那崔家的主事一看到魏琳过来,立刻反手打了那两个绣娘一巴掌,打得两人脸颊都肿了起来,跪倒在地上。
朝颜冷眼旁观——哟,这是打算弃卒保帅不成?
那崔主事一脸的懊恼,“这两个贱人被那李月给收买了,那天竟是这样作践魏大家您,我今日特地将她们两人带过来,给魏大家念赔个罪。”
什么叫见风使舵,说的就是这位崔主事。
朝颜忍不住摇头,这人怎么能够无耻成这样呢。
她凉凉说道:“别说什么大家,我魏奶奶的手艺拿不出手,可入不了你们崔家的眼。”
崔主事脸色僵了一下,赔笑道:“这都是她们两个贱人胡乱说话,不是我们崔家的意思。”
那两个绣娘也十分配合地跪下来磕头,两人都被事先教导过,磕头磕得那叫一个响亮,没一会儿额头就红了。
朝颜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做戏。
魏琳虽然心底良善,却也不是一味的烂好人,并不会因为他们使用了苦肉计便心软了起来。
她淡淡道:“你也不必让她们两个磕头了,她们也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
若是没有崔家的允许,她们哪里会听李月的话。
崔主事痛心疾首说道:“我们这两天知晓她们做的事,也十分的悔恨。”
朝颜要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噗嗤笑道:“四月发生的事情,六月份你们才知道。看来李月手腕真是厉害,才来你们绣坊没多久,就只手通天到这地步,接下来崔家绣坊也该改姓李了吧?”
在洪小丽心中,将她救出来的外祖母和表姐地位最高,其次便是作为她师傅悉心教导她的魏琳了,看到崔家舔着脸求师傅回去,她只觉得大为解气。她搭腔说道:“可不是,你们崔家的东家也太没本事了,都能被一个刚进门没多久的绣娘给架空了,幸亏师傅已经不同他们合作。”
两人一搭一唱的,将崔主事损得脸色铁青。这段时间崔家风头正盛,他走到哪里都备受追捧,如今却被两个乳臭不满的丫头片子损得脸面无光,只想要直接发作。残存的理智让他回想起出门时老爷的吩咐,他硬生生压下了所有的不满,舔着老脸说道:“最近崔家正在整顿中,所以才会出了这样的纰漏。”
然后他开始打起了感情牌,“魏琳啊,我们崔家同你合作几十年,十分愉快,看在过往这些年的情谊上,何不原谅我们这一回的疏忽?”
魏琳淡淡道:“商人逐利,你们的做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崔主事只当她被说动了,大喜说道:“我们愿意给比李月更好的待遇,三娘绣坊已经是昨日黄花,你这样的本事呆在那边,真是屈才了。”
魏琳摇摇头,“我理智上可以理解,感情上却无法接受。对我而言,有些东西比金钱还要更重要。三娘绣坊于我有恩在先,除非他们对不起我,否则我不可能会背弃他们。”
“你也不必多说,你们的那些事我都心知肚明,你还是回去吧。”
然后端茶送客。
崔主事多少也知道她固执的性子,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咬牙走了。
离开李家的宅子时,他一想到朝颜等人的奚落,心头火气,忍不住转身踹了那两个绣娘一人一脚,踹得她们直接摔在了地上。
崔主事咬牙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两个绣娘皆是崔家的奴婢,尽管被踢得全身酸疼,却半句抱怨的话语都不敢出口,只是委屈地垂泪。当时她们嘲讽魏琳,小人得志时,哪里想过会有今日的场景。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
崔主事离开后,洪小丽直接呸了一口,“这都是什么人啊,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还好意思让师傅既往不咎,脸皮比这州府的城墙还厚。”
州府的城墙也是洪小丽见过的最厚城墙。
朝颜凉凉道:“崔家真是太闲了,我看还是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才好。”
孙雯知晓自家表妹智计百出,不由期待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朝颜嘴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自然是将崔主事前来恳求魏奶奶回去,不惜牺牲李月的事情告诉她,以免她被瞒在鼓里。”
李月心眼那般小,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和崔家闹得不可开交。若是再添几把火,保不齐两边还能成为仇人,让崔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朝颜这样一说,大家不免都期待了起来。
她来州府之前,李玉兰就给了她一张玉牌,凭借着这玉牌,她能够指使李家的下人办事。
朝颜派了几个人去李月家散播流言,不忘在其中添油加醋一把。
做完这事后,她感到分外的神清气爽,拿着拍卖的清单开始研究了起来。虽然这上面的东西她基本都买不起,但是看看也好。
挑选东西是每个女人的乐趣,孙雯和小丽也凑上来,跟着她一起猜测了起来。谁叫名单上只有名字,没有原件的图画,这就给了她们很大的脑补空间。
魏琳听着三个姑娘在那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脸上不由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
州府最大最负盛名的百里楼依旧宾客盈门。
不少从外地过来州府的客人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拍卖会,拥有更多内幕消息的人一副“我有八卦”的样子,一条条似假似真的话语从他们口中倾泻而出,唬得不少人一怔一怔的。
李月和魏琳先前那些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在这样的场合中,也被拿出来说了几嘴。不过现在舆论普遍认为魏琳的水平肯定是在李月之上,不然也就不会有两样作品直接进了压轴拍卖场。
朝颜不知道的是,她被提到的次数比其他人多,谁让压轴场也就三十件作品,而她却有五件进入其中,数量是所有人中最多的,由不得人不好奇。
朝颜虽然京山县有些名声,但放在州府这里,那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大家对她不免多了更多的猜测。
百里楼二楼,一丰神俊朗的少年把玩着一个杯,漫不经心的神态中透着几分的矜贵。
若是朝颜在场,一定会认出这是褚经年。
褚经年的对面坐着一个年龄同他相仿的少年,一身的紫衣,越发显出尊贵的气质,无论是模样还是气度,一看就是世家出身,只可惜他的行为却和优雅完全扯不上关系。他靠在一个躺椅上,脚翘起,搁在了长长的椅子上,那叫一个惬意。
他嘴巴叼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根草,百无聊赖说道:“真弄不懂你的心思,咱们京都的拍卖会可比这里要盛大得多,你非要跑来这么一个穷乡僻壤。”
于少年而言,见惯了京都的繁华,泰州还真不能入他的眼。
“盛非,你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回京城。”褚经年淡淡说道,“这里的拍卖会有我想要的玄铁。”
他打算拿玄铁来给那丫头做几个飞刀。
盛非将那根叼着的草吐了出来,说道:“你要玄铁做什么?要重新打一把剑吗?你手中那把碧海已经够好了,不会真不要了吧?那送我也成啊!”
褚经年已经有些后悔让盛非跟着一起过来,这人好归好,但也太聒噪了点。
“碧海我不可能给别人的,你死心吧,那玄铁我另有他用。”
盛非也不纠结这个问题,重新躺了回去,“不过我刚刚看了一下名册,上面有些东西我都未曾听闻过,想来这趟出来,应该会有些收获。干脆我也挑选几样,看能不能找到适合给我娘的芳辰礼。”
褚经年漫不经心道:“随你,你钱若是不够,可别找我拿。”若是没有差错的话,那玄铁大概五千两便可以拿下,对于这样东西,他是势在必得。
盛非呸了一声,“小爷我会缺钱不成?”
褚经年说道:“我听说这次拍卖场的压轴是一个八音盒,只要转动,便能放出动听的乐曲。你最好还是准备个几万两银子的好。”
盛非立刻弹了起来,神色郑重了几分,“此话当真?”倘若真是能自己放出乐曲的盒子,那可是价值千金啊。
褚经年点头,“是这样没错。”
盛非顿时来了兴趣,摩拳擦掌,“我娘最喜欢这些奇珍异宝,我倘若真这么好,她收到后定会十分欢喜,我这就去筹钱。”
他再也坐不住,飞快地走了,可谓是雷厉风行。
褚经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漫起了淡淡的笑意,盛非一贯出售阔绰,只要他出手,基本都得花比寻常多一倍的价格拍下东西。
拍卖会上所得,物品主人能得九成,他这也算是让朝颜小赚了一笔。与其让盛非乱花钱成为冤大头,还不如便宜朝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