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冷漠而淡定的景墨弦,愣了愣,最后,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会很在乎,看来,是我多想了。”
骨肉亲情能被他淡漠到这种程度,季筱还是第一次见,她刚想出去,景墨弦却拽住了她的胳膊:“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在乎?季筱,我要你明白,很多人,终究是要消失在你的生命中的,就算悲痛也没有任何作用。”
他冷漠而理智的说出了这句话。
季筱转过身,忽然认真的看着他:“所以,有一天,我也离开你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无所谓?”
她的话音一落,景墨弦就沉下了脸,他紧紧的将她的腰身扣住,语气里带着某种异乎寻常的坚定:“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我绝对不允许你再一次离开我的世界。”
看来,在他心里,还是有重要的东西的。
季筱忽然笑了,不带任何的意义,她只是单纯的想笑。
当初,他为了景墨芯,连他的亲生骨肉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是一个从来都没有抚养过他的,单纯的生物学上的父亲呢?
季筱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特别跑回来,告诉他一声。
季筱推开了景墨弦,离开了他的桎梏说了一句:“工地那边还有事情,我先去了。”
景墨弦却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轻而易举的拉了回来,他紧紧的盯着她:“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季筱点点头:“不会的。”
工程还有很久才能完工,大约都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了,季筱之所以会一点一点的亲自去认证每一个细节,或许,也只是想让这个工程进度慢一点,再慢一点。
去陆国山葬礼的那天,季筱特地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她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并不想在陆国山葬礼的时候引起骚动。
到了殡仪馆的时候,时间还早,季筱便站在外面,很多同学都是她熟悉的面孔,季筱却没有上前搭话,只是将自己的花圈按次序放在了那里,所有人都署名了,只有自己的花圈上一片空白。
陆国山的尸体就放在殡仪馆里面,苏云清站在陆国山的遗体旁边,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陆苏夏站在苏云清跟前,也是一脸的僵硬,没有什么表情。
最后一次见到陆老师是在什么时候?
季筱努力的回想着,好像就是那次从监狱出来之后,她还跟陆国山去吃了一顿饭。
听说,陆老师是死于心脏病,他心脏本来就不好,加上这许多纷扰的事情,终于倒下去了,而这一倒,因为家里现在这个样子,终于没能再起来。
季筱摇了摇头,如果自己呆在陆家,可能陆老师还不会这么快就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人都是自私的,她也总不能一个人,养活起了这么一大家子的人。
沈致远也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进来了,他直接走到了苏云清旁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纸包,放到了苏云清的手里面。
“师母,这是学生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吧。”
那个纸包里面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很多学生都给他们送了这样的纸包,只是沈致远给的,格外厚实一些。
苏云清摸着分量颇足的纸包,眼睛里忽然就浮上了一抹亮色,她嘴角甚至还浮现去了一抹微笑,紧紧的握住了沈致远的手,顺带还将陆苏夏往沈致远旁边扯了扯,介绍:“这是我的女儿陆苏夏。”
沈致远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之后,淡淡的走到了一边。
季筱看着这一幕,忽然冷笑,原来,这才是给陆国山办葬礼真正的目的吧,过了这么久,苏云清还是老样子,视财如命,甚至,她时间将这个葬礼当成了相亲现场了吗?
看到沈致远还不错,所以,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好趁机再敛一笔财?
果然,不一会儿,陆苏夏就挪到了沈致远的旁边,他们说了什么,因为隔着太远,季筱没有听见,只不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无外乎是在装可怜,博取一些同情罢了。
季筱转过了视线,走到了外面,还有人没来,葬礼还没有正式的开始,今天是陆国山的葬礼,天气却异乎寻常的好,万里无云,晴朗的很。
季筱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将口罩摘了下来,刚想透透气,沈致远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在这里,我都找你了一圈了。”她转过身看着沈致远,颇有些意味的说:“师兄,刚才是不是有人看上你了?”
“谁呀?”
沈致远一脸疑惑。
季筱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便也不再戳破,只是笑了笑说:“没什么。”
沈致远倒是颇为疑惑的问她:“筱筱,陆老师的女儿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怎么了?”
“刚才,她一直拉着我跟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沈致远一脸的疑惑,刚才,他离开之后,正在旁边,准备将自己的花圈摆放在一个合适的位子上,陆苏夏却走了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并认真地介绍起了自己。
父亲死了,做女儿的居然那般样子,沈致远当时就觉得十分反感,然而,出于礼貌,他还是简单的应着陆苏夏的话,余光看到季筱的时候,沈致远立刻找了一个借口,匆匆离开了大厅。
季筱笑了笑,她就知道,苏云清和陆苏夏还真是两个奇葩啊,陆老师能娶到这样的老婆,生出来这样的女儿,也是他的悲哀。
他们俩正在一边说着话呢,突然,一辆让季筱非常熟悉的车子开了过来,那是属于监狱的车,虽然上面也写着警察两个字,但经常去监狱的季筱,一眼就看出来了。
果然,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沈致远和季筱齐刷刷的将眼睛放在了那辆车子上,沈致远有些疑惑的问她:“筱筱,陆老师还有在监狱里面的学生吗?”
季筱笑了笑,没有出声。
如果她没有想错,车子里的人,大约是陆苏尧吧。
果然,车门打开之后,两个狱警将陆苏尧带下了车。
他被剃了光头,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没有一点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