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下包着纱布的手腕,等待着下一刻云崖子会从手中变出我的玉镯子来。
云崖子蓦然回神,转身朝我看去,天光为他的身躯所阻挡,他的脸色陷入了一片灰暗之中。我有些瞧不出他的容貌。
“镯子,是什么样的镯子?”
“一个青玉的手镯子,就带在我受伤的手腕处。”
我摇了摇完好的另一处手腕。
云崖子不搭我话,只是来到床前,面色仍是凝重,第三次打开了纱布,手腕的皮肤仍然是枯萎如同老树皮,只是面积却不再增加,他又取了一些粉末撒上。
只是这次量有些多,吸收起来也比先前慢了不少。
云崖子坐在了先前老道士的凳子上,讲了一些我先前错过的事情。虽然我对自己的镯子比对故事更是焦急,不过听着他的徐徐而道,我的心中已是惊异不已。
当时,我在求过了老道士之后,云崖子便命令两个小贼掘开的坟墓,将我的肉身从积水的棺木之中取了出来,我竟然也是一袭红衣。
那两个小贼何时见过这种阵势,哆哆嗦嗦将我的身子丢在了一边,转身撒腿就跑,言语之中,神神叨叨。云崖子叹气,他知道,俩人经过了这一夜,怕是再难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明日的精神医院怕是又会多了两个病人。
老道士掐指念诀,回首便要招呼我的游魂入身,却听得云崖子大叫。
师傅,不好了。
老道士再定睛看去,先前我的离魂见肉身之后已经变得有些恍惚,现在更是已经化作了一点光珠,只是不是扑向了正身,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山岗之上低垂游走。
云崖子正着急跟着想要用符将我定住,可是离魂之光珠已是陷入了迷离状态,更可怕的是,这里的失魂落魄的尸身不少,如果一不小心扑错了尸体,虽然不会尸变,但再找回来,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那点光珠,竟然荡悠悠地朝先前的那具红木棺材飘去,那里的棺盖还散着,白骨上被老道士贴了符箓,幽魂要是一经沾染,也是要魂飞魄散,先前的红衣女鬼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时间紧迫啊。老道士再也不敢托大,忙从袖中擎出了一把短剑,右手五指并拢,轻轻地在剑锋上划过,五点鲜血随手拂过剑身,五指并呈龙爪状,朝天大喝一声。
“五龙逆流,离魂归魄!”
只见剑身之上,被鲜血这么一激,竟然也是放出了一道红光,光亮之中,剑身之上刻着的血符骤然迸显,催动着老道士右手五指飞出的鲜血,化作了五道红丝,遥遥地缠住了那颗将要坠入棺木的光珠。
光珠为血所裹,一阵晃动,在红棺积水之上定住了身形。
只是听的棺木之中,漆黑积液之下,似有无数游鱼争食,啪啪作响,半晌也不得停歇。
“小云,还不上符,更待何时。”
老道士朝呆立的云崖子喊道,气息一阻,血脉愈发蓬勃而出,面色一下子苍白了许多,嘴角更是为痛苦所带抽搐不止。
平日里在老道眼中,这等小术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今日陷入了这等荒岗危局之中,稍有不慎,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胜,也只得拼命了。
云崖子双手举符,口中念念有词,舌尖一咬,也学着老道士用血水淬符,只听见噼啪一声响,那道黄符已然朝光珠飞去,片刻便将珠子裹了个严实,再被老道士的血线牵着,脱离了红棺。
红棺之中,沸水也渐渐停止了。似乎本来就没有发生。
荒岗之上,愁云惨淡。
老道士收起了道术,藏起了袖剑,接过了黄符,身形已经有些打晃。毕竟年老气血有些衰败,云崖子赶忙前来搀扶老道士,坐在了一块白石之上歇息。
老道士将黄符递给了云崖子,朝那具肉身一指,嘱咐道:“赶紧贴在她的印堂之上。”
云崖子谨遵师命,黄符一经贴了我的印堂之上,便闪过了一抹黄光,噗哧一道火花闪过,黄符已成焦纸一张。
云崖子就在眼前,诧异不已,再瞧那刚拜的师傅的眼神,更添崇拜之色。
老道士抚胸,一阵咳嗽,牵引着身子,脸色有些不善。
云崖子遵照老道士吩咐,将先前装我的棺木又填入了荒土碎石,草草一扫,和先前一样。
“师傅,那具白骨红棺作何处理啊。”
云崖子似乎对那边甚是忌惮。
老道士缓了缓,思索片刻,问这新收的徒儿:“你怕吗。”
“不怕。我可是道士。怎么会怕。”
云崖子赶忙摆手,生怕老道误会。好不容易死皮赖脸才求得这个学习正宗道术的机会,怎么可能因为一时胆怯而前功尽弃呢。
“好,这就好。”
老道士笑道,“好徒儿,你附耳过来。”
在云崖子耳边一阵嘀咕,老道士足足吩咐了盏茶的功夫。老道士越讲越轻松,而云崖子的神色是渐渐的凝重,嘴角的细纹也从尴尬转成了讥讽。
“自作孽不可活啊。”
老道士望着云崖子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