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一切,又岂是一个简单的恩字能够表达?
老皇帝轻轻颔首:“不错,海儿是我最爱的外孙,留你在他身边确实是因为他。只是,你手段太深,我还是难以安心。”
楚洛衣抬起那双黝黑的眸子看向老皇帝:“陛下希望我如何?”
老皇帝那双浑浊的眸子对上楚洛衣宛若星辰的黑眸,半晌后,唇角微动:“嫁给海儿。”
楚洛衣心头一紧:“陛下难道不觉得我的身份嫁给他只会令北流海难堪么?”
老皇帝冷笑一声:“比起他对你有私情而谋反,你这样同他一清二白的留在他身边才更会让他难堪。”
老皇帝的话让楚洛衣心神一震,陷入一阵沉默,是啊...北流海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甚至背负上弑父谋反逼宫的罪名,若是自己嫁给他,人们只会道他对自己用情至深,为了自己不惜舍弃一切,可若是自己始终同他这般不清不楚,对他而言,才是最大的难堪。
楚洛衣抬眸看向老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太过年轻,很多事情的思量,怎样也比不得那些历经岁月沉淀的人。
她所想的不过是眼前,东陵朝臣怕是没有人会赞同,可老皇帝却跳过众人的反应,直接想到了沉淀后的结果。
老皇帝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楚洛衣抬眸看向床边的那盏玉兰,目光透过半开的窗子,仿佛穿过茫茫人海,来到了北燕。
那一身宝蓝色华服的男子,静静的站在华清池旁,满身落寞,清冷的池水缭绕他脚踝,只剩下一腔悲怆。
攥紧手指,抬眸看向老皇帝道:“若是我拒绝会如何?”
老皇帝轻笑道:“你可是还在想着北流云?”
楚洛衣没有说话,老皇帝点头道:“北流云确实有一代枭雄的资质,只是不管怎样,我毕竟是海儿的外公,总是要海儿思量。”
老皇帝从一旁的桌案上拿出一摞纸张,放在了楚洛衣面前开口道:“北流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封后了,待到天暖一些,还有成批的秀女入宫。”
看着手中那一张张资料,楚洛衣的脸色泛白,只觉得心口阵痛,抽搐着的痛仿佛要将她撕裂,难以喘息。
楚洛衣掐紧手心道:“陛下难道就不怕这样强制于我,反倒使我同北流海反目?既然陛下调查过我的过往,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性子?”
老皇帝也不恼,平心静气的继续道:“朕相信你不会同海儿反目,也相信你不会做出伤害海儿的事。”
老皇帝的眼中有着笃定,他看的出,面前的女子并非是狠心绝情之人,海儿待她一片真心,纵然不能相爱,却也决计不会伤害海儿。
楚洛衣没有开口,老皇帝继续道:“待到尘埃落定,你同海儿之间是去是留,朕不会干涉,只是眼下,朕对你仍然心存忌惮,若你能留在海儿身边,再好不过。”
楚洛衣依旧沉默,秋日的风在窗外呼呼作响,吹的人有些心头发冷。
‘咳咳..’老皇帝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本就有些弯的腰身越发的弯了下去,楚洛衣转过头,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手中的绢帕上一片殷红的血迹,楚洛衣愣在那里。
看着他根根银白色的发丝,楚洛衣只觉得一阵酸涩,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公平,再显赫在睿智的人,也终究逃不掉生老病死,没有人能有什么不同。
“我去找御医。”楚洛衣起身道。
“不必了。”在楚洛衣走出数步后,老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遍经岁月的沧桑。
有人拼了命的想要延长生命,有人看淡生死处之淡然,可是无论那种,她想,人生一世,弥留之际,所留下的也只剩下记忆。
那些不甘的,难忘的,快乐的,痛苦的,曾经拥有的,从未得到的,都将深深留在他们记忆的深处,比起金钱权势,这是属于他们的,没有人能夺走,也终将随着他们生命的消散,再无人能窥探分毫。
记忆是独一无二的,永远不可逆转,他不会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也不会因为你的悔恨就可以重新来过,无论你怎样一遍又一遍的回顾着过往,它也不会更改分毫。
所以,爱或恨的时候,都应当珍惜,活着的时候,应该懂得尊重。
楚洛衣转过身,看向已经苍老的老皇帝,没有上前。
老皇帝开口道:“你再思量思量,三日后给朕答复,海儿为你做了这么多,为了海儿,朕也希望你能够好好考量,毕竟,你同北流云没有可能了不是么?便是为了你自己,这也是最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