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给自己年龄更大的儿子。毕竟主少国疑,政局复杂至此,诸亲王虎视眈眈,予钊如今才十二岁,便是再过三四年也还是弱冠少年,难承重任。
所谓名正者言顺,太子近十年来愈发病弱,每年能够上朝的日子长则□□月,短则六七月,田猎大典更是从不参加。但太子素来行事谦和谨慎,并没有什么失德之处。那睿帝即便是九五之尊,也不能按着私心轻言废立。倘若太子得以继位,再传其子,名分一旦得以确定,再谋大位便是实打实的谋反。再如何建功立业,千秋史书上也离不了一个篡字。
如此种种,皆叫玄亲王心焦不已,阖府上下都多少带了一点浮躁,即使长公子予钧、二公子予铎、五公子予钰都在预备大婚或定亲的喜庆婚仪,府中的气氛还是叫人不那么安稳。
另一厢的晋王府,明面上倒是好一些,似乎只有在准备明珠出阁,以及明重虎的妻子晏氏再一个月便将临盆,两件皆是喜事。但实际上,世子明湛昕的心绪不佳到了极处,人人皆知。自世子夫人鄯氏起,众人在忙碌中都带了谨慎战兢。
其实晋王府多年来在朝堂上的姿态都是中和谦退,不争锋芒。明湛嫣在玄亲王府不过侧妃之位,玄亲王若得进一步,晋王府所增添的荣光也有限;反过来若是玄亲王无望于大位,只要不曾谋反作乱,那么晋王府也不至于受到太多牵累。
因此,无论是指向瑾妃旧事的流言,还是太子复朝的影响,对晋王府都不算是太强的直接冲击。但十一月初在京中开始的另一条流言,却给了晋王世子明湛昕重重一击——天裕二十六年,江州民乱案。
明珠得闻此事内情时,正是予钧再度造访碧水别院,商议入宫谢恩之事。
予钧说起陈年旧事,亦是慨叹无地:“那一年算起来,正是你三哥甫出生的时候。你大伯明湛昕在江州外任上,任浔阳知府。重山的生母应夫人也算是出身于浔阳世家,听说也是颇有些因缘际会在当中,才叫嫡出的姑娘做了贵妾。”
明珠见予钧神色中隐晦回避,心知定是风流故事,但到底是长辈,又是明重山的父母,不好多说。
予钧摇了摇头:“世子身为两榜进士,中在二甲第九名,学问和才干都是很不错的。唯一吃亏就在脾气过于刚直方正,不懂变通。而晋王爷多年韬光养晦,门生里文臣很少,真是没怎么铺路。原本世子在浔阳做的很好,头一任结束时评了优上,论政绩是远胜同侪,遭人嫉妒也是有的。
“天裕二十六年,江州先是大旱,入冬又遭了暴雪,赈灾的事情便棘手的紧。具体的卷宗我没看过,但听舅父提过,当时定然是叫人联手算计了,个中也有他自己失察的责任。总之后来灾民暴动,天威震怒。事情平定之后,追责问罪到浔阳州府,结果是重山的外公,应老爷子出来顶了一大半的罪,说是应家米行粥铺欺瞒州府,引发民怨等等。当时老爷子已经年过古稀,在浔阳府也素有善名,本想疏通求情,希望罚银抵罪,不想案子最终判下来却是流放。结果老爷子出了浔阳不到五十里就病故了。”
明珠默然片刻,问道:“那应夫人呢?“
予钧叹道:“应夫人当时生下重山不到一年,也随着病故了。后来应当是晋王爷发的话,说亏欠了应家,便开祠堂改族谱,将重山记在鄯夫人的名下作嫡子。晋王爷是好意想要补偿重山,但这样的做法却不免叫世子每次看到重山便想起当年自己失察之事,因此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也不太好。”
明珠不由亦叹息:“升米恩,斗米仇,倘若当年应家只是多出些银子给大伯父去疏通打点,虽然结果可能是的大伯父仕途受到更多影响,但应家老爷子、应夫人,并大伯与三哥之间的父子情或者就都能保住了。然而应家这样行事,既叫大伯重恩难报,不免有愧,也叫知情人鄙夷说嘴,再添难堪。幸好三哥性情谦和,否则若拿着当年之事去质问,父子之情就难转圜了。“
予钧目光之中寒芒微闪:“重山心里明白的很,所以他从来不提。但是如今的形势,翻不翻旧账,已经由不得他。眼前这场风云浪涛之中,晋王府怕是难以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