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向予钧抬手,温柔缓声道:“予钧,起来吧。”
予钧起身,望向楼珺,眼里竟有些酸涩。一别两年多了,母亲似乎并没有变老,仍旧是这样清雅绝尘,但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与母亲朝夕相见,一尽人子膝下承欢的本分?
楼珺的目光并没在予钧身上停留多久,便牵了明珠的手到茶海旁,落座在自己原本的位置旁。
明珠有些意外,微笑应了,但也不由望了望予钧,见他神情中似乎带了些感慨与酸楚,多少猜到些这母子常年不得见的分离之苦、孺慕之思,目光交汇时便微微使了个眼色,颇有些鼓励的意思。
楼靖亦上前,拍了拍予钧的肩,与南姗越一同坐了。
楼珩亲手将壶里冲洗茶叶的水滤了去,又添了一次沸水,才算第一次泡的茶,给围坐在茶海周围的一家六口皆满了面前的青瓷小杯,向楼珺道:“长姐,您尝一尝这个宝顶雪芽,可还清冽些?”又望向明珠,俊雅脸上也多了三分温和:“明珠,你也尝尝,比上次请你喝的松萝更好些。”
明珠虽见惯了江湖上的生死场面,却不大习惯这样便被楼珺和楼珩先后看重,欠身应了一声,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予钧。
予钧此刻心绪稍平,便给了明珠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笑道:“今次当真有福,许久没喝过舅父亲手泡的茶了。”
楼珩看他一眼,又取了些新茶叶,重复冲滤:“这是给长姐和明珠的,你也就是适逢其会。”
予钧知楼珩素来口冷,这样带点鄙夷的语气反倒是亲近了,含笑道:“是,多谢母亲,多谢舅父。”
楼珺轻轻啜了一口杯中嫩绿明亮的茶汤,颔首道:“这个味道倒还不错。“又转向明珠:”孩子,你可喝的惯这种清茶么?“
明珠微笑道:“唇齿皆香,想来也是国公爷的手艺无人可比。”
楼珺弯唇一笑,再度上下打量明珠。因一路匆忙赶来,明珠的发髻便梳理的极简单,盘了两重云鬟,珍珠押发之外便只有鬓了一支羊脂玉瓣红宝蕊的梅花三弄发饰在侧,些许珊瑚珠流苏垂在两侧的发缕旁。这样的形容倒让平素习惯于端整正髻、英敏端丽的明珠显出几分柔和温雅来。
至于言行方面,明珠和予钧之间的几番互动,显然二人彼此相顾,却并不过于羞涩或亲密。楼珩与楼靖自然是知道个中原因,而落在楼珺眼里,只觉得这个未来儿媳端庄大方,心里满意的很。
明珠见楼珺目光逡巡审视,满满含着慈爱与笑意,并不似原本自己以为的那样清冷高峻、难以接近,心中更生了几分亲近。同时在楼珺的目光之下,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倘若是予钧真正的未婚妻在此面对未来的婆婆,是不是该露出点害羞的意思来才更真实些?
但是……害羞的感觉要怎么演?
明珠迅速回忆了一下,似乎过去的数年里,似乎面对恐惧、悲痛、敬畏、威压等是常事,至于温暖、欢喜、愉悦、轻松倒是也有,但五味混杂之间,似乎这面对舅姑或者心仪之人的羞涩之情从来没有过。心思飞转,尝试想了想京中所识的数女,羞涩起来什么样?
叶小景?水汪汪的大眼睛萌萌忽闪,好像只有好奇,没有害羞过。
叶怡竹?平静淡然,言必称礼,万事不关己,似乎也没见过她害羞的样子。
楚丹姝?敦厚温柔,安静隐然,但开言便有深意,神情波动很少,更没有什么害羞的情绪。
韶华郡君?明珠一时间想起来的都是她明眸含泪、秀脸神伤的心碎模样,倒有些挂念她与明重山的事情。
这许多想法在明珠心里滑过,旁人看来便是含笑垂目,虽无初见舅姑的羞涩,倒也端庄内敛。
予钧那厢虽知明珠多经风雨、无畏无惧,但楼珺上下打量的这样明显,还是怕她尴尬为难,便开口笑道:“母亲近来可好?我们给您带了些年下的节礼来。”
楼珩看了予钧一眼,目光平静里带了浅淡至极的笑意,也含着隐隐的压力。
予钧自幼蒙这位舅父教导多年,与楼靖一样,见楼珩一个微妙神色便立时可知其意。楼珩这是笑他关怀明珠太切,亦有意提醒他,不可因情失控,陷之过深。毕竟明珠身份如此,二人又不要成礼为真正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