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家余人更不会见怪,一来这箭虽然速度快,但到底离伤人还有些距离。二来韶华郡君素来行事爽朗大方,在宗室女眷中口碑颇好,此刻诚意致歉,笑靥如花,谁还能说出责怪的话。
明珠心中暗叫一声麻烦,这皇家之事最繁琐的地方便是许多人往来相见,名姓姻亲,品级门第,样样都需留神。她并非是记心不足,而是如今手中的帮会事务已经繁忙不堪,实在懒怠在这些不会长久打交道的宗室豪门上头花心思,但眼前也只能先应对过去。
当下一一见礼,浅橘宫衣的是叶家大姑娘叶怡竹,和叶二姑娘叶小景是出身于淮阳侯府的堂姐妹,也就是玄亲王府叶侧妃的侄女;墨绿宫衣的是太子少保孙女楚丹姝。而三位猎装少女封号的宗室贵女,浅金猎装的韶华郡君顾其樱,身为渝州帅府与南瀛和亲郡主所生的独女,自幼便送进京中,养在瑾妃膝下;绯色猎装的是宝瑞郡主,昌亲王的爱女;年纪最小的是宝琪县君,是永祥公主的掌珠。
一番相见之后,众少女的注意力也都如同叶小景一样,都集中到了明珠身上。毕竟明珠之父飞云郎明湛晖当年名动京城,惊才绝艳,多年后还有人不时提起明湛晖当年在秋狝田猎大典上的英姿。时隔多年忽然有女还京,岂能无人好奇。
明珠其实并不太擅长闺中交际,随口应答了几句,虽然也不能算是多么傲气,但显然也是对眼前这几位宗室贵女全无什么奉承巴结的意思。
叶家姐妹还好,韶华郡君也不介意,但宝瑞郡主和宝琪县主皆是叫人奉承惯了的,见明珠这般态度便有几分不乐意。宝琪县主年纪小些,平素就心直口快:“看明三小姐的样子,是不大爱说话啊?”
明珠神色不动:“是。”
宝琪县主一噎,皱了眉头刚要再说,被宝瑞郡主拦住笑道:“那也有理,毕竟明三小姐是飞云郎的女儿,既然不爱谈天说地,那么最擅长的必然是武艺。往年秋猎大会,三——不,明四小姐都是女眷里功夫最好的,”顿一顿,满是笑意地望向明重兰,“如今,这第一的名头是不是要让给三小姐了?”
近年来在一众宗室勋贵的少年女眷中,最擅骑射的其实是永璋公主和韶华郡君,但论剑术和近身武技,倒确实数明重兰一枝独秀。此刻宝瑞郡主话中挑拨之意虽然再明显不过了,明重兰还是变了脸色,望向明珠的眼光里愤恨厌恶更盛。
明珠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予钧接口道:“飞云郎名动天下,想来明三小姐定然虎父无犬女。”
明重兰此刻几乎是柳眉倒竖,而明重山却和予钧交换一个眼色,心照不宣。
明珠淡淡笑道:“长公子说的是。”
明重虎素来疼爱幼妹重兰,闻言怒气又生,沉声道:“既然如此,何不比划两招,也叫我等开开眼,三叔的真传到底如何。”
明珠心下雪亮,宝瑞郡主随口挑拨,明重兰便当真动了气,而予钧和明重虎等人顺水推舟,九成是想试探自己功夫如何。原本便极浅的笑容也敛了去,平声道:“习武又不是杂耍,比划开眼便不必了。各位慢聊,失陪了。”言毕便转身要走。
这番作派在王公贵族的女眷交际当中着实少见,可说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叶小景最为单纯,一旁看着直是目瞪口呆,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宝琪县主年龄最小,也最沉不住气,几乎是跟明重兰异口同声:“站住!”
明珠脚步一停,侧身斜睨:“各位还有何见教?”神情镇定,语声沉稳,在一众宗室子弟面前,气势也丝毫不弱。
予钧和明重山又遥遥换了个目光,彼此会意,也都没有开口。
宝琪县主怒道:“你敢就这样走了?”
明珠轻挑黛眉,唇边浮起微笑:“为何不敢?”
明重兰亦是怒气满胸:“明珠,你好大的口气,那便与我一战吧!”
明珠斜睨过去,又笑了笑,虽然没说话,在场众人却都看出她的神情仿佛是说:你不配。
“仓啷!”明重兰已经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较之男子惯用的长剑要短上半尺,但寒光闪耀,金鸣铿锵,显然是柄利器。明重兰冷笑道:“你既然自称是我三叔的女儿,那就不该怯场才对。装模作样的不敢应战,到底是没学到三叔的本事,还是三叔也没本事?”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神色各异地向明重兰望了过去。晋王府表面和睦,但迟迟不曾为长房请封世子,故而外间对明家兄弟之间是否当真同心也是很有些猜测的。但明重兰当着这许多人说出这句质疑明湛晖的话来,还是让除了叶小景这般单纯的姑娘之外的余人大感意外。
自然,一瞬之后众人也都又望向明珠。
明珠完全转了身,直面明重兰等人,若说适才的淡漠神色如薄冰清冷,现在的面容便如雪山冰封,平视的目光中杀意已现:“明重兰,想比试么?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