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去揭谁的短,却没成想还是被人给牵连了出来,定是踏雪这没脑子的混蹄子给扯带出来的。虽然自己平素谨慎小心,从不露半点破绽,但她和自己同住一间房,在府里又有能耐亲戚,难免不会知道些什么。但就这么稀里糊涂输了一仗真是死得冤,可如今却不是忿恨仇怨的时候,最重要的,却是决不能让这事传入老太太耳中,否则,必成大患。
于是繁霜上前一步,赔笑道:“姑娘又何须至此,不过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之事,素日大房和二房待姑娘都好,又怎会做出这等有损体面、伤及亲戚情分之事?必是有人听错了,私下嚼舌根被姑娘听见,这才引起了误会,姑娘定要心明眼亮,明辨是非才好。须知有起子奸诈小人正是想让咱们俞家三房自相残杀,他们才好坐收其利呢,姑娘若真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必然大怒,那时候事情闹大,才真正是遂了奸人的心。姑娘定要想清楚,千万别做出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啊!”
俞宪薇露出微讶的表情,好好上下打量了繁霜一番,拍了拍手,赞叹地抚掌笑道:“繁霜姐姐素来寡言少语,我竟不知你还有这胸襟,一番话冠冕堂皇却颠倒黑白,实在是叫人自愧不如,只怕我身边那几个丫头合起来都未必比得了你这份心思呢。”
繁霜一噎,咬牙低了头:“小的言尽于此,姑娘且自斟酌。”
俞宪薇一手支颐,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颇有兴味地笑道:“我若不依呢?”心头却暗自警醒,果然不愧是大房如夫人的人,一个小丫头都有几分城府,前世看她是个沉默稳重的,怕她这性子吃亏,还格外多照顾了几分,却不曾料到还有这番心机,果然是自己太过愚钝了,几年下来连身边之人的真面目都不曾看透。
繁霜一怔,随即腿一弯跪在地上,道:“姑娘心胸沟壑,小的望尘莫及,大局上应当如何,姑娘也比小的更清楚明白,小的这话,不过是一番浅薄见识罢了。”
俞宪薇失笑,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然不早,她也没有闲心继续和这几人去斗心思,便笑道:“既然自知浅薄,就当自己收敛着些,又何必明知故犯说出来?难不成你素日就把主子当成同你一般的浅薄之人么?还是说,你早打定了主意要愚弄我这个浅薄的主子?”
主子就是主子,她不想讲理,做下人的也奈何不得。繁霜被堵得说不出话,垂下了头。其他几人见她败下阵来,不免更是揪心,满心惊恐,纷纷跪下,哭泣求饶不止。重露一个人鹤立鸡群般站着,实在是窘迫不堪,只得也跟着跪下去。
俞宪薇冷眼看了半晌,突然语调一转,道:“罢了,我原也没信过你们这些片面之词,更不会因为几个有异心的就去怀疑自家长辈。”几人都是一喜,绝处逢生一般,唯有繁霜眉头仍紧皱,知道这位姑娘不会这样轻易罢休,果然,俞宪薇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你们几个妄想在我面前挑拨生事,实在可恶,若不施以惩戒,只怕日后还会去挑拨别人。”她站起身,冷冷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人:“念在这些时日你们伺候我的情分,我也不去知会太太、老太太,但你们到底冒犯了我,便自去管家那里认错领罚吧。”
俞宪薇说完,抬腿便走,到了门前时,突然停住脚步,回转身,道:“我自问已经仁至义尽,但今日之事若有人泄露出去,传进老太太和几位太太耳中,那就不是我的过错了。你们好自为之!”说罢,眼睛淡淡扫了重露一眼,便回身开门走了。
重露呆了呆,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跳了起来,逃命一般,跌跌撞撞跟了出去。
繁霜犹自跪在地上沉思,真是小看了这姑娘,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不但将身边的奸细都顺利清了出去,更卖了好大一个人情给大房二房,也叫这两方都不敢再轻易藐视欺负她。端的是好手段!只是——繁霜眸光一转,看向踏雪,隐隐带了几分怒气,似是认定了她就是背后告密之人。
谁料踏雪自己已经蹦了起来,对着繁霜咬牙切齿:“你这贱蹄子,是不是你在背后嚼舌头抖别人的底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竟是如夫人的人,果然也是个阴险狡诈的!竟敢口出狂言污蔑我!”
繁霜一愣,脱口而出:“什么?不是你?!”若是踏雪根本不知自己的底细,那么那些话又是谁告诉俞宪薇的?她又惊又疑地将目光转向拂雨,见她也是满脸茫然的表情,电光石火间,繁霜心头冒出一个惊悚的想法,难道今天这事,从头到尾只是六姑娘设的计?是六姑娘不动声色将自己三个人玩弄于鼓掌中?繁霜想到此,心头一阵惊乱,身子一歪,软软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