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荀贞出营算早的了,却有人比他还早。
离营门不远,地上放了个火盘,火光熊熊,七八个年轻人正往里边丢放竹节,劈劈啪啪的响个不停。他们大呼小叫,玩儿得高兴,浑没看到荀贞、许仲、辛瑷、典韦等出来。
荀贞好气又好笑,喝道:“高子绣!我不许你们在营内爆竹,你就跑到营门口/爆竹?仲业、幼节,你俩也跟着胡闹。”
这几个年轻人却正是高素、文聘、许季、高甲、苏则等几人。听见荀贞断喝,几人连忙回首,这才看见荀贞等人。许仲沉下脸,瞪了许季一眼,对高素等说道:“还不快把火盆收起?”
许仲得荀贞信用,掌兵日久,自然生威,高素、文聘且不说,高甲、苏则诸人原本就爱戴他,现今每日听令於他的帐下,更是敬爱畏重,得了他的军令,几人下意识地挺胸立正,向他和荀贞行个军礼,应道:“诺。”不顾盆热,用衣袖垫住手,端起就跑。
俗话说,长兄如父。许仲虽非长兄,但他和许季的长兄早逝,对许季来说,他实与长兄无异。他两人的父亲去世也得早,许季打小就敬服他,现在长大了也没变,被许仲瞪了一眼,登时没了玩闹的胆子,老老实实地收起地上没用的竹节,跟在高甲、苏则等人后头也跑回了营中。
文聘也有些局促尴尬,唯独高素丝毫不在意,好像没有听到荀贞、许仲两人先后的喝斥似的,笑嘻嘻地凑到荀贞身边,下拜行礼,大声说道:“下吏高素恭贺中尉新禧!”
正旦之日,下吏拜贺长吏亦是汉世之俗。
许仲、文聘等相继下拜祝贺。
被高素这么一闹,荀贞却是不好再训斥他了,踢了他的屁股一脚,笑骂道:“起来吧!子绣啊子绣,你就不长半点记性,整天胡闹,是不是还想我罚你呢?”
高素站起身,满不在乎,摸着脑袋说道:“今儿个是正旦,便是小家小户的,也不会在今天罚人,何况君呢?君莫吓唬我了!”
瞧他这副惫赖的样子,许仲、文聘、戏志才、刘备等俱皆笑了起来。
刘备凑趣,笑道:“前些日备奉檄行县,道上多亏高君护卫,至今还未感谢,中尉如罚你,备一定为你求情。”
刘备性宽厚,平时虽少言语,但与人交,令人觉得轻松舒坦,通过前些天的行县,高素和他比较熟了,对他谈不上敬重,但也挺喜欢他这个人的,笑道:“说起行县,我却要说中尉一句‘不公’了。”
荀贞问道:“此话怎讲?”
“我与刘功曹一起行的县,一起吃的苦,……,不,要说吃苦,我比刘功曹吃的苦更多,功曹至少有车可坐,我一路来回都是骑马,冻得手脚都差点坏了,然而回来之后,中尉却只赏了功曹,没有赏我,这不是‘不公’么?”他说的是荀贞赠马给刘备这件事儿。
刘备心中一动,偷眼看高素神色,又偷觑周围的许仲、辛瑷等荀贞旧人的神色,心道:“高子绣、君卿、玉郎等均是兄长的旧人,子绣与我一并行县,兄长却只赠马给我,没有赏赐他,会不会使子绣、君卿、玉郎等对我不满?”从容笑道,“子绣如是喜欢那马,我便转赠给你。”
荀贞看了看立在刘备身侧的关羽、张飞,笑对刘备说道:“待他何时能胜过益德,玄德再将此马转让给他不迟。”
高素好勇斗狠,关羽、张飞俱是壮士,他见猎心喜,当然不肯放过,在护从刘备的路上,他与关张两人较量过一回,关羽懒得理会他,张飞上了阵,结果不出意料,他压根不是对手。
“益德非常人也,我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他了!功曹,这匹马看来我是要不成了。”
不打不成交,高素虽是好勇斗狠,但对超出常人水准的真正猛士却也是敬重三分的,通过与张飞的过招较量,加上他出身乡亭土豪之家,与张飞的身世类似,他与张飞的关系倒是日渐增好。听得他此言,张飞笑道:“若是别物,我倒可败给你一场,只此马乃是中尉所赠,尊长所赐,怕是功曹不好转送给你。”
说到那匹红马,荀贞又顾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关羽,忽起了些许调笑之意,笑问刘备:“玄德,那马可起了名字么?”
“善马当配佳名。备苦思至今,尚未能想得起一个能配得上此马的好名字。”
“那马毛色如火,奔行迅捷如虎,取名赤菟如何?”
刘备大喜,拍手赞道:“真好名也!好,就叫赤菟了。”转顾关羽,“云长以为呢?”
赤者,红也,菟者,虎也。赤菟之名与那匹红马极是般配。关羽也很欢喜,笑道:“中尉起的名字自是好的。”
难得见关羽展颜欢笑,荀贞竟有点受宠若惊之感,自觉好笑,哈哈笑了几声。
许仲问道:“君可要在营中用饭?”
“不了,今朝正旦,一年之始,你们拜贺过了我,我也得去拜贺赵王、国傅、国相,趁天还早,……,志才、公达、玄德,你们与我一并入城。”
两汉承袭先秦,有诸侯王春朝秋请之制,正旦这一天诸侯王要在京都参加朝廷的大朝,奉献礼物给天子,不过并非年年都去,而是定期朝见。古礼是五年一朝,两汉则是在各个时期间隔的时间不同,前汉初年不定期,文帝时有的诸侯王遵循古礼,五年一次,有的仍不定期,武帝时统一定为“三岁一朝”,从前汉后期到本朝至今,一直是“间隔三年”朝见一次。
赵王去年朝见过一次天子了,今年不必再去。
荀贞携戏志才、荀攸、刘备入得城中,顺道叫上邯郸荣,几人先回中尉府,等荀贞换上官衣,中尉府留值的吏员给荀贞拜贺过后,乃去给国傅黄宗、国相刘衡拜贺,郎中令段聪、仆何法、治书冯尚、谒者杜固以及大夫、郎中等国中吏员纷继来到,等得天色大亮,众人又一道去王宫给赵王拜贺。给赵王拜贺时,人更多了,除了黄宗、刘衡、荀贞等郡吏,还有礼乐长、卫士长、医工长、永巷长、祠祀长等王宫里的吏员,满满堂堂数十人,俱高冠朝服,环带佩剑。
赵王带头,设案焚香,一干吏员又对着京师的方向遥拜,祝天子安康,祝国家太平。
一整套程序下来,时近中午了。
赵王留饭,丝弦歌舞、美酒佳肴,众人投壶、旋舞,席上尽欢。
荀贞知杨家的家长杨深与段聪来往密切,这些天他一直忙,没与段聪见过,今於席上观之,见段聪并无半点因杨深之死而伤心的样子,很明显,他半点没把杨深当回事儿。这也难怪,他是权宦之侄,眼界不低,杨深这等郡县豪强在他眼里,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东西罢了,如是活着,给他送来礼物、阿谀奉承,他乐得接受,若是死了,却也是转眼就能忘掉。
饮宴直到傍晚方散,经由左须、黄髯两战,荀贞已在赵郡稳稳地站住了脚,在周边诸郡皆贼盗丛生的背景下,上至赵王刘豫、赵相刘衡,下到段聪、何法等人,都把他看做是了赵郡的守护神,对他礼敬有加,席上频频劝酒,他喝了不少,回到中尉府,刚净了面,酒意略去,屋外脚步匆匆,典韦进来禀报:“陈午求见。”
“陈午?”陈午几天前就被荀贞放了假,回家去了,今天却怎么回来了?荀贞心道,“莫非是特意回来,给我拜贺的?”吩咐说道,“让他进来。”
陈午进到室内,脸色沉重,却不像是拜贺来的。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