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如你所言,贼兵残暴,陷父城、昆阳后将县中衣冠屠戮一空,今舞阳固守多日,已难久持,等舞阳陷后,县中的衣冠怕又要遭贼屠戮,百姓亦要受贼之苦。我本就是为平贼而来,今舞阳急,自当尽早南下,以救衣冠、百姓。”
荀贞面现迟疑。在他本来的设想中,朱俊应该是等皇甫嵩到后再一起进发的,却没料到朱俊如此着急。
朱俊察言观色,问道:“怎么?卿有异议?”
“不敢。只是,贞以为明天就南下似乎操之过急了。”
“此话怎讲?”
“将军远来,又连复两县,士卒想必疲惫。以贞之见,不如先休整两日再南下不迟。”
朱俊不以为然,说道:“舞阳岌岌可危,我率上万劲卒,挟连胜之威,岂可屯兵阳翟,坐视不理?”
“将军有所不知。”
“噢?”
“贼兵连战失利,怒气填膺,在攻陷了父城后,贼渠帅波才整编队伍,选取精壮,淘汰老弱,以气激之,以利诱之,气象已与往日不同。兵法云:‘凡人,死爱,死怒,死威,死义,死利’,这是死怒、死利之贼,不可轻视。”
朱俊晒然笑道:“光和元年,我击梁龙、孔芝,以五千破数万,旬月即定交趾,当时我所率之卒且半为家兵,剩下一半亦为郡卒。今我所率皆国家精锐,前击阳城、轮氏,皆一鼓而下!贼兵之不堪战已可见。波才贼兵虽众,半为妇孺,能战者不过三四万,就算他整编操练,几天能有什么作用?卿以新成之卒,以寡击众,犹且连战连胜,怎么?吾反不如卿么?以吾精锐击彼乌合,破之易矣。”
荀贞心道:“黄巾的主力都在昆阳、舞阳一带,克复阳城、轮氏自然不难。”
可是朱俊的话说到这个程度了,他也没法再劝了,再劝,就是小看朱俊了。就像朱俊说的:“你带着两千新卒都能连战连捷,我带着上万的精锐反不如你么?”无奈,他只得闭口不言。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中,朱俊与波才的第一战也是失败了,难道就是败在了他的轻敌之下么?荀贞心道:“现在黄巾军屯聚於汝水南岸,原该发生的长社之战可能不会再有了,那么,朱俊的初战失利还会有么?”
当晚在堂中议定,明天上午朱俊就带部出城,荀贞以郡兵曹掾的身份协助他,明早先走,先去襄城做准备。
议定军事,夜色已深,荀贞与戏志才出太守府,回兵曹舍安歇。
在路中,戏志才说道:“朱公率万众趋数百里,连战两县,方入阳翟,尚未休整,即又南下迎数万贼兵。兵法云:‘百里而趋利者厥上将军’,轻进恐败。”
“在堂上你为何不劝?”
“贞之你没注意么?你此前在堂上劝他稍作休整再击贼时,他顿时不快。朱公刚强,劝亦无用。”
荀贞心道:“‘刚孝好义’。早前我还以为我仲兄评价得有误,於今看来,这个‘刚’一点儿没错啊!”
事已至此,既不可挽回,只能听命从事。
因为担忧失利,荀贞一夜反侧难眠。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他就和戏志才匆匆离开了阳翟,先行赶去襄城。
上午,朱俊率部出城。
……
昆阳城。
波才得知了阳城、轮氏失陷的消息,知朱俊已率万人入了颍川。
几年前,朱俊旬月平定交趾,在朝野的舆论中是个知兵的人。波才不敢小觑,马上召集帐下渠帅,慷慨激烈,拔剑斫案,说道:“前围阳翟,无功而返。南下汝水,又受荀贼之扰,虽克父城、昆阳,舞阳未下,南下之路未开,我军还不能与汝南、南阳合而贼朝廷大军至!后有朱俊、荀贼将击,前有舞阳为阻,我数万众被困於百里间,败,无噍类矣。当死战!”
众皆应诺。
波才遣人飞骑去舞阳,召何曼归。
何曼接讯,当即撤围,只留下了两千人马监视舞阳,带着其余的一万多人返回昆阳。
两边会师,四万五千众,厉兵秣马,誓师励士,欲与朱俊、荀贞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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