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亦不清楚,或有误会也未可知……何不由他们与你直接交涉?”
言罢,他也不等安提亚诺的反应,扭头就向两侧的人说道:“郭员外,石提辖,与灵州人交涉该由鸿胪寺部堂决策,实非何某区区通判所能左右,后事如何,两家自凭手段,或可直接交由陛下决断……”
言未几,他脚步一侧,也不知怎么迈的步子,或是这天上飘落的雪花造成的路滑?没人拦阻的他直接到了对持的两拨人的一边。
是的,他也溜了。
不同于安提亚诺之前的溜,他是彻底撂挑子不干了——凭甚你们勋贵惹得麻烦要我一介通判顶锅?
被何守清点出名号的郭、石两人都是出身将门,不过性子却大有不同。此时此刻,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除了无奈恼火之外,更多的却是愤怒。
无他,被灵州人擒住的盗匪多半出自这两人门下,他们若是置手下人死活于不顾,那就不仅仅是几十条人命的问题,而是家宅内部的离心离德!
郭员外本名郭耀庭,身材修长却不瘦弱,最显著的特点是脸上留着几缕长须,是远近闻名的美髯公。这人性格稳重虑事周密,虽说是将门出身,平素却喜欢读《春秋》和《史记》,算是将门世家中难得的另类。
石提辖本名石坤,这人是个壮硕的彪形大汉,说是虎背熊腰亦不为过,这厮是个火爆性子,仗着不俗的武力,家中又是将门石家旁系,在这荥阳城虽说比不上根深蒂固的郑家,但也算是一流的存在。
这厮先前被郭耀庭压制了一阵,早就感到不爽,如今文绉绉的何酸生撤到了一旁,他二人恰好与安提亚诺对上。
心机与智慧都不错的郭耀庭暂还不像出头,抬手捅了一下石坤的腰际,趁后者扭头的时候,使了个眼色,才懔然扶着刀柄戒备。
石坤的粗豪其实只是表面,火爆性子掩饰下的其实是并不逊于人的奸狡。
虽然没见过灵州人身手如何,但见灵州亲卫体魄外形不逊于己,石坤也不敢贸然抽出刀子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大声喝道:“兀那灵州甚子副使,洒家①将门石坤是也,你等所擒之人半数为洒家庄中农户,使者备天马过境,彼等妄起贪渎之心,实为不赦!不过使者初入我宋境,洒家部众皆不知实情,但有得罪之处,还请使者饶恕则个,若能义释洒家部众,洒家必以重金厚礼相赠,事后亦绝不为难,若何?”
应该夸奖的是安提亚诺的语言天赋真的非常不错,这石坤祖上可不是地道的荥阳人,嘴中更是一口鼻音甚重的关西腔。石坤言语罢后,安提亚诺仅是思考了片刻,便明了这东方大汉话里的潜在意思——先放人后赔钱然后你好我好……
应该说这石坤却也不傻,他这话换做应对外来的胡人倒也不差,但是对于灵州人来说,真的是提着干肉送佛爷——走错了庙门。
跟着罗开先走了千万里的安提亚诺可不是草原上没见过财富的牧民,不说之前一路上的缴获,据他所知,自家将主单只是在库扎克那山洞获得的财富,都足以让拜占庭元老院的元老们惊掉下巴。
些许财富就能收买我这堂堂使团副使?
安提亚诺恼了,再开口的时候便没了好言语,“你这大肚子男人眼睛很大,看到的却只有沙子!我灵州使团入这宋境秋毫无犯,却招了匪盗上门!那匪盗既是你家中人,你必定是匪盗主使!来来来,束手就擒,择日随本使一同去见你家皇帝!”
“哇呀!气杀洒家!”石坤的耐心到底有限,若说他先前还想好言抹平惹出的篓子,现下即便郭耀庭再拉他,也没了可能,“你这胡人如此狂妄,莫非只是嘴上了得?可敢与洒家博一铺?赢了洒家带回部众,输了洒家任你处置,可敢?!”
旁边的郭耀庭顿了顿脚,却也明白眼下再无别的机会,“噌亮”一声,抽出了腰间朴刀,然后默不作声的站在了石坤两步外,准备与这石坤同进退。
“要开打了!都闪开!”围观的人慌了,这可真热闹,说着说着要开打了,有那机灵的马上转身就喊。
一时间中场没乱,周围倒是挤作一团,什么鞋子、头巾、皮毛帽子、褡裢……甚至还有一些购买的年货米面豆子之类,散落一地。
对面开始叫号了,守门的亲卫们自也不甘示弱,矛斜指、刀出鞘、箭上弦,就等安提亚诺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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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洒家,宋元时期,关西一带人自称,有考证把这一范畴扩大到了整个北方,意同‘俺’‘咱’等,话意之中暗含自傲、玩世不恭之类的寓意,《辞源》修订本里面,注释“洒”音为“zá”与“咱”“喒”相同,“洒家”即“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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