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进我腹,能调百昧且不贵。且不贵,莫轻贱,食时当记做时苦!”
少年仍带青涩与稚嫩的声音在欧阳康耳中回响,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讲叙着一个最朴素的真理。
一盆子黄豆磨完,他已累得满头大汗,而这才仅仅是完成了做豆腐的第一步。
欧阳康认真对施贵道,“回头把这桶豆浆送我,我要记住这桶黄豆的味道。”
施贵道,“那我帮你做成豆腐花吧,虽然我做的没有爷爷和表姐好……”
欧阳康笑着摸摸他的头,给他一个大红包,“那就多谢表弟了。”
进了三门,就到了念福的小院跟前,此时只剩最后一题了。
三根一模一样的红线从门缝里伸出来,捏在永宁公主的手上。欧阳康只看着场景,就瞪大了眼睛。
这三根红线里肯定只有一根连着念福的手,这题应该是让他把媳妇给选出来。可这还隔着门呢,连半点声音和身形都瞧不见,他要怎么选?
“慢来,慢来!”忽地,一个气质出众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众子侄。抬着几只大箱子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他们眼中明显还带着赶路的疲倦,但脸是干净的,衣裳鞋袜也全是新的。收拾得整整齐齐,明显是来道喜的。
旁人不认得。可永宁公主的驸马林长安却是立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舅舅,您来了京城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永宁公主一愣,她知道自家婆婆出自那个鼎鼎大名的申家,是以生得她相公弟兄两个都一表人才。可申家在京城的人不多,行事也极低调。永宁也是当年大婚的时候,知道申家曾派人送了礼来,可这位申家舅舅她却也是头一回见到。
瞧这人物,满京城也只有沐劭勤能压他一头了,不过以人家的年纪而论。却是鲜有敌手。
“永宁,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见过舅舅。”林长安一催,永宁顿时反应过来了,她虽是公主,可成婚多年。在外头极是给驸马面子。尤其还是舅舅,更加要以礼相待。
可申伯纶却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今日我等都是来作客,当以新人为重。”他看着永宁,很是尊重,“不知公主可否赏脸。把这最后一题的机会让给我?”
永宁素来聪敏,瞧人家明显一副来捧场的模样,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多谢。”申伯纶转而看向欧阳康,目光慈和,“早就听说状元公能文能武。更兼音律绝妙,我这儿有一张老琴,想请状元公抚一曲《凤求凰》,可好?”
这比起三根红线来认人可简单多了,欧阳康躬身回了一礼。“但凭所命,不敢推辞。”
可申伯纶却给他也回了一礼,“郡马不必客气,我虽虚长不少,但与你也不过是平辈论交而已。”
呃……媳妇辈份大,自己也跟着沾光了。可等到申伯纶带来的琴搁在欧阳康跟前时,他不敢弹了。
“这,这莫非是李公琴?”
此言一出,场中稍有见识的贵族子弟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李公,单名一个亮字。他原是前朝皇族的一位皇子,博学多才,尤善斫琴。因出身高贵,他制的琴极为考究,非三年不成,故此传世数量极少。
苏澄也是善琴之人,常思一睹李公琴真容而不得,对徒弟讲解颇多,故此欧阳康一眼就认了出来。
可申伯纶却亲手替欧阳康燃起一炉香,微笑道,“若是弹不得,我这个做哥哥的可不会让你接走新娘的,你看着办吧。”
香气清清袅袅,似花似叶,极是好闻。
欧阳康更加震惊了,喃喃道,“传说李公每制一琴,就会炼制一炉香料。清芳淡雅,似花似叶,名曰引凤香,莫非,就是此物?”
申伯纶赞道,“郡马好见识,今日您与郡主大喜之日,非此香也不足以应景,还请赐我等一曲,以圆此意。”
欧阳康没什么可说的了,微闭了双目,静一静心,开始弹奏。
或许他不是一流的琴师,但前有那么好的琴和熏香,后有他的一番拳拳心意,一曲《凤求凰》弹得依旧是美妙无比,几可绕梁三日。
一曲终了,申伯纶笑道,“郡马既能弹得如此绝妙好音,这琴和这匣香索性就赠与你吧。”
啥?欧阳康惊呆了,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可申伯纶接着让子侄把其他几只箱笼打开,更加大手笔的高声道,“区区之物,就给郡主添妆了。”
欧阳康下巴砸地下了,这区区之物可比他那张琴更加贵重。编钟,里面居然还有编钟!
屋里有人道,“郡主说,多谢申家表哥的厚赐。不过郡马,你还得从那三根红线中选出郡主来,才能开门相迎。”
吧嗒,欧阳康的下巴合上了。比起什么古琴古董,还是媳妇比较重要。
可他要怎么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