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地剪掉烛头凝结的泪花。
陛下目光如炬,慢慢摇头,自言自语:“连你都看出来了,这次大败摩罗先遣大军的,不是秦简,而是白峰。可憎可恶的是,他们,朕的臣子们,文武百官,一个个的,居然都跟朕装聋作哑,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出真相!他们以为朕是傻子吗?还是他们自己想做傻子?呵呵,真是笑话,这局面越来越有意思了!”
刘长欢眉宇间显出一道皱纹,他眼神复杂,“他们,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只要陛下您不亲口揭穿事实,他们就一直往下装。反正对他们是有益无害的。陛下,奴才愚笨,还是觉得与其这样一天又一天地打哑谜拖时间,不如……”
皇帝摆手:“不可不可啊,白峰这次立功是不假,可是朕怎么能感激他呢,就算感激,也只能心里感激罢了。谁叫他跟朕公然对着拧呢,两次钦差相请,他都抗拒,还伤了朕的钦差,吓了刘驸马,这已经都是天下人人皆知的丑闻了,现在朕忽然反过来又去讨好他,叫天下人如何看待?如何想朕?以后朕还有什么威严统治东凉天下?好像我东凉国离了他白峰就再也没有武将帅才!所以,尹左相这帮人正是看中了朕的这个软肋,才有胆量公然相逼。刘长欢,这次还真不是朕这个皇帝好面子这么简单,这关涉到皇权威严呐,朕一个人的面子不值钱,朕可以低头让步,可是这一步一旦迈出去,将为后世留下何等恶劣影响,以后一个个一代代的武将都这么居功要挟起来,你叫朕的后代子孙怎么做这个帝王?!”
刘长欢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自己想得简单了。
他低头回味,脸色慢慢黑了,暗暗地咬牙切齿,在心里骂起那个不知好歹的白峰来。姓白的老儿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以为自己牢牢捏住了陛下的软肋,就可以为所欲为?哼,走着瞧!历来胆敢跟天家作对的臣子,就难有好下场。白峰你真是活糊涂了,活腻味了,一次次跟陛下耍花样!
皇家的威严,那才是世界上最最要紧的,你白家百十口人的性命又算什么,你白峰几十年的赫赫战功又算什么,哪怕你沦为流寇草莽依旧为朝廷为东凉辛苦作战,那又如何,你一样是作死!
谁叫你捏住了陛下的软肋,不及早松手,还狠狠地捏疼了陛下呢。
刘长欢愣神,正禧皇帝自己走下座位,一屁股坐在地上,重新翻阅那些奏折。
忽然,他坐直了身子,举着奏折,“刘长欢,快来快来,这是哪里的折子?怎么朕之前没看到呢?”
陛下的声音里透着惊喜。
刘长欢爬起来凑过去,“陛下,应该是您已经看过的吧。”
正禧皇帝笑呵呵的,“不,这个朕没看到,是混在折子堆里朕没注意到吧,是梁州府来的。”
梁州府的折子能让陛下这么高兴?
发生什么事了?
皇帝啪合上折子,“是梁州府牛通判的折子。他在为白峰辩护。”
刘长欢不敢接话。
他知道陛下这两天在折子堆里泡着,又不断发脾气的原因何在,他渴望看到不一样的内容,哪怕只有一道折子和别人不一样。但是大家都一模一样。这让陛下心里的火气嗖嗖地往上窜。
终于,有一道不一样的出现了。
“牛通判,派出去一年了。”陛下慢慢回想着,“本来朕以为他年轻,又是书生脾气,刚从京都外派出去,需要好好历练几年才有出息,没想到啊,他真是给朕争气。”皇帝举着奏折感叹。
看到陛下高兴,刘长欢也就高兴,“陛下,这牛通判虽然官职低微,但是敢说真话,也算是难得了。”
皇帝反复看折子,看完合上,身子慢慢躺倒,睡到了满地奏折上面,“这下好了,明天早朝,朕可以好好跟这些老狐狸们说道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