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静默的白塔。
柳万的兴奋劲儿越来越高,气喘吁吁又冲进屋:“哎,他们把几个粗木头栽倒地面上的坑里,还给上头搭了好多木棍,最后苫了干柴,这是要盖房子吗?难道他们住在这里?”
“盖房子?难道他不光爬墙头,还准备长住,和我们做邻居?”浅儿喃喃。
这情况终于戳中了某人的心脏,哑姑噌一声就跳起来,“无耻!”她忽然喊。“真是脸皮够厚啊,这是要做什么?在这里扎根?赖着不走了?”
她太激动了,都吓着别人了,深儿不敢来招惹,默默走开了,浅儿急得直埋怨柳万,没事儿说这些消息干什么,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折腾去,反正小奶奶不是说了吗,人家在外面折腾,我们在里头关起门过我们的日子,两不相干,人家干什么我们就当不知道。
柳万却不怕,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媳妇儿,你啥意思?人家白表哥看样子要在外头盖一个房子。要住下来。然后跟我们一样,也靠着这座塔求个清净啊,这忘世塔又不是我们家的,我们凭什么管人家呀?”
哑姑就差气得吐血。
这小东西,现在翅膀硬了啊,敢拿这样的话来挤兑媳妇?
不过,小家伙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可是她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她忽然跑出门,找到那把锄地的铁铲,扛在肩头噔噔噔跑,冲到梨树下,对着梨树的那个大分杈动手就砍。
秧儿出来了,脸色有些难看,“我家小姐让我来问问,这忘世塔还算是清净之地吗?后面光哩咣当地吵,前头你们又砍树,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秧儿的口气虽然还保持着一点客气,但那脸色真的暴露了她和她小姐内心那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愤怒。
“这是烦恼根,剁了就清净了。”哑姑边说,边挥舞着铁铲砍。她力气小,要砍断这根老梨树,估计到天黑也不一定有结果。
柳万一看急了,“臭婆娘,你为难一棵树做啥?难道是为了阻止我看白表哥?你也太不讲理了吧,白表哥他究竟哪里惹你了?”
臭媳妇不说话,还是砍,铲刃劈下去,木头渣儿乱飞。
柳万气愤,抱住树往上爬,心里说你有本事砍了我的腿。
人家不砍他的麻杆腿,还是砍树。
柳万使劲地往高处爬,想赶在树砍倒之前爬到最高处,和白表哥说上几乎话。
秧儿实在好奇:“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听外头折腾的明明是你们的那个表哥,你们既然是亲戚,为什么不想见,而是关起门来这样折腾?”
“我们啊——”哑姑还是一下一下地砍着,一脸的淡然,口气比凉水都淡,“我们是吃饱了撑的。”
吃饱了撑的,这叫什么话,是在跟人赌气么?可是,究竟在跟谁赌气啊,还是这么大的气。
秧儿知道小姐马上临盆,最后生产的大事还得靠这小女子呢,所以不敢多得罪她,但是心里忍不住嘀咕:怎么看着这么拧巴呢,就不会跟人好好说话啊?真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小女子,差着教养!
柳万经过好几轮的努力,终于最后高高地爬到了最顶端,他完全能看到白表哥忙活的那一摊子,“哎,媳妇儿,你知道吗,白表哥他真的在盖房,还在做一个梯子呢。还有那些护卫大哥们,他们都在帮白表哥干活儿呢——”
哑姑砍树的动作更狠了,恶狠狠的。
吓得浅儿咬手指头,“小奶奶,小奶奶,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万哥儿,万哥儿,你下来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们了,你们这都吃错了什么药呀,一个个都这么冲,这是要干什么呀?”
“他人缘真好,”深儿跑过来,仰头望柳万,“怪不得外头那么热闹,速度也快,这小半天功夫就把窝棚搭起来了,原来连护卫大哥们都在帮忙!”她在真心夸赞那白表哥呢,当然还顺带着夸赞那个叫小九子的随从呐。
“大家好好干,加油干,都辛苦了,房子一盖成咱就歇工,我在我家里请客,犒劳大家,我们吃万紫千红!”
一个郎朗的声音,透过墙,清清楚楚地传过来,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白表哥——”柳万挥手,喊。
“万哥儿——”白子琪也挥手,故意放大音量,“小孩子不要爬树,危险!等表哥把家安顿下来,你们就可以来串门子了,到时候请你吃好的!”
“噢——”柳万乐得抱着树笑。
“安家?说得出口——真不要脸!”哑姑在树下自言自语,还是一下一下地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