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之?”
樊枫的心突然像飓风中断了线的风筝,一阵狂舞。略一停顿,不甘心地问,“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身前来,真的没有别的企图?”
魑魅稍稍迟疑了一下,眼有笑意,“如果一定要有企图的话,那就是……给我一匹马,你军营里最好的马。”
这样的回答让樊枫大为惊讶,他狐疑地看着魑魅,最后点了点头,“我的‘绿耳’,可赠予你。”
魑魅脸上的笑容持续了很长时间,樊枫忍不住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骑着你给我的马去关外。”魑魅语气淡而坚决,溢着类似幸福的东西。
“绿耳”果真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好马,毛色油亮发光,长鬃优美飘逸,浑身带着一股灵气,仰首嘶鸣、腾空奔跑时,仿佛能听见风电之声。
魑魅骑在马背上,与“绿耳”在最短的时间里心灵相通。在此之前,樊枫抚摸着马儿高傲固执的头颅,无比温柔深情地说:“绿耳,他会是一个更好的主人,你们一起去关外吧,那里有你喜欢的大漠孤烟……远离这烽火连绵的战场,就当是完成我的心愿。”马儿仿佛领会了他的心意,呜咽一声,算是道别。
魑魅不懂,他将樊枫的爱马据为己有,有着类似横刀夺爱的意味。
横刀夺爱的滋味,他其实并未体会过,因为血央从未爱过他。
忽然记起在接受了张瓘新的任务之后,动身去成都王府的前一晚。
魑魅来到血央房中,见她正在沉思,半开玩笑问:“这次你又打算用什么化名?牡丹、玫瑰、娉婷、落月、清霞……这些你可都已经用过了。”
“不知为什么,这次心里格外不平静……就叫‘涟漪’吧……”血央冷着脸回答。
“涟漪?”魑魅重复着,像是带着疑问。
“你呢?”血央不再解释,一笑,问他。
“我?”魑魅笑了一声,“我在你身边,从来就像个小丑,这次干脆带上自知之明,叫‘阿丑’吧……”说完大笑。
血央跟着笑,可笑容渐渐僵住了,说了一句无力至极的话,“我累了,阿丑。”
“好好睡一觉,明日启程,赶赴未知的凶险……往后很长一段日子,怕是连美梦的样子也会逐渐忘却了。”魑魅无比惆怅,心跟着隐隐作痛,“成都王申屠鹰是个心机深重的冷酷之人,不能指望着他会怜香惜玉。”
“又有什么关系?”血央反问,“反正都一样,这些年,我们合作完成了一桩又一桩义父安排下来的差事,又有那一回遇到过善人?”
“血央,我们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魑魅忍不住刨根问底。
血央轻蔑一笑,像是随口说:“或许只是为了意义不大的生存。”
张瓘覆灭之后,樊枫很快班师回朝。捷报早就传入京城,他凯旋而归的那一日,城门前、路道侧聚了无数围观欢呼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只为一睹这位青年帅才的英姿。
年少得志,若又懂得自持,便不是一件坏事。樊枫并没有被胜利和赞美冲昏头脑,相反有些郁郁寡欢。他迫切地想见碧玉一面,可又不知该如何兑现自己的承诺,不是没有勇气向申屠玥开口提出请求,而是担心碧玉心上轻慢着他。
犹豫再三,拖延了几日,直到樊妃再次派人来请,才换了装束,轻车简从,来到东海王府。
一进樊妃殿中,便与碧玉打了个照面,碧玉极其客气地向他请安问好,看不出有任何激动和异常的神色,倒是自己,差点打翻了碧玉为自己斟好的茶。
樊妃看在眼里,情不自禁一笑,“弟弟,人人只说你打了胜仗,春风得意,可在姐姐看来,怎么反倒忐忑了许多?”
樊枫知道姐姐在调侃自己,不好意思地说:“姐姐何必取笑我,我在外领兵,本就是行伍中的粗人,对一些你们见怪不怪的事情,我还是放不开,也放不下。”
“听弟弟的口气,像是牢骚满腹,莫非是藏着未了的心事?”樊妃循着他的话而问。
樊枫沉默了一会儿,用余光看了碧玉一眼,“我不是一个轻诺寡信的人,可也害怕真心错付,虽说有些事情根本不受意志控制,我却也患得患失起来。”
碧玉仍旧并未显出任何不自然的表情。
樊妃像是有些明白了,“这一切只是因为你太在意,所以才格外矛盾。喜欢一个人或是怨恨一个人,都是一件曲折的事情,没有一劳永逸、两全其美的方法,只能随着心起伏,仍由此消彼长、爱恨纠葛。”
樊枫心上猛地一沉,张了张嘴,却也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