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话说!”
“这,这……这,臣冤枉!皇上,臣冤枉哪!”张兰跪在地上,他的奏报本就是李攸熔授意的,如今在朝堂之中被当场揭发出来,企图向李攸熔求助,但却被后者那冷厉的目光摄住!
李攸熔微微眯了眯眼:“这血书,万卿家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是胡万里差人千里迢迢送到府上的!”
“他怎么偏偏送到你府上了呢?”
“这个臣不知,臣只知道,既然这血书到了臣这里,臣就有责任为受灾百姓伸冤,还请皇上为百姓主持公道!”说完,他的额头扣在地上,年轻的脸上刻着誓不屈服的倔强。
“请皇上主持公道,为百姓伸冤!”众臣纷纷跪在地上,叩首附和。
李攸熔此时脸上青红皂白一片,额前的旒珠不安地颤动,张鹤人见状,小声地叫了叫他。
“此事,朕,定会秉公处理,还百姓一个公道!退朝!”
散朝后,万书崎在前头大步而走,柳惠盈忽然从后面叫住他,把他拉到一边:“万大人,你可捅了篓子喽!”万书崎不解地看着这个精瘦的老者:“柳大人,此话怎讲?”
“你以为大家都不知江阳‘谋反’一案,另有隐情吗?只是不能说出来罢了!”
“为什么不能说?”
“我问你,当今圣上无道,为削弱江家势力,不顾受灾百姓死活,发兵围剿,导致民怨四起,敢问这件事如果被揭发出来,对谁最有利?”
万书崎低眉沉思。
“是齐王啊!他等待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么一个发兵的借口!” 柳惠盈砸着巴掌,苦口婆心道。说完摇着头指着他:“你啊,你啊,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
三日后,当张鹤人一脸惶恐地扑倒在李攸熔御案前,把外面盛传的那份 《告天下百姓书》递上来的时候,李攸熔正倒在御座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头顶上的雕龙。地上到处都是被揉得粉碎的纸片。张鹤人瞥了一眼,将那些残缺不全的字迹自动补入手上的内容,大气不敢出一个。
好一篇有理有据,正气凛然的《告天下百姓书》。这么快就传遍玉瑞,齐王那个老匹夫,看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原来他早就下好了套子,一步一步等着他往里钻,而他,竟然就这样钻进去了。下一刻,那老匹夫就该发兵讨伐他这个“无道昏君”了吧。
“朕,恨死颜睦了!”李攸熔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来,他当初怎么会把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他突然按着额头,脑中一阵针扎似得疼痛,他抱着头,在张鹤人的大声疾呼中,从御塌上摔了下来,就此晕了过去。
“这是伤到脑中经络了,皇上此前是否剧烈疼痛过?”柳舒澜一面平静地给昏迷不醒的李攸熔施针,一面问旁边的张鹤人。
“是,皇上腿骨曾受伤,忍了两天才找御医来看!”张鹤人想了想,如实道出。
“忍了两天?”柳舒澜一脸不可思议,不过忽然想起那晚慈和宫里的刺客,联系到李攸熔身上,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摇了摇头:“难怪,难怪!”
“柳太医,皇上怎么样?有没有事?”张鹤人见状,忙问。
柳舒澜收起银针:“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这脑中顽疾,恐怕要伴随他一生了!”
“怎么会这样……”张鹤人一脸悲戚:“还有没有的救?”
柳舒澜摇了摇头:“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我也无能为力!”说完,看了张鹤人一眼,话里有话道:“你在皇上身边,算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有时候该劝止的事情,就当及时劝止,否则,病一旦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了!”
李攸熔醒来的时候,外面正吵吵嚷嚷地一片喧哗声。他扶着头坐起来:“鹤人!”叫了一声无人应,他不耐烦地大怒道:“张鹤人!”
这才见张鹤人急急忙忙从外殿跑进来:“皇上,您醒了!”
“外面怎么回事?!”李攸熔不耐烦地问。
“这……”张鹤人有些犹豫:“是万大人,他吵着要见皇上,说……”
李攸熔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尧华殿外。柳惠盈跺着脚在万书崎身边团团转:“我说万大人,你就别再添乱了,老夫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你怎么还这样!”
万书崎跪在递上,一动不动,手中拿着那篇《告天下百姓书》,倔强道:“柳大人,多谢你前几日提点,但晚辈想过了,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在下不能百姓之难视而不见,否则愧对头上这顶七品官帽!”说完,屈身头咚地一声扣在地砖上:大声道:“请皇上给天下百姓一个解释!”
“我说,你,你可真是够了,还七品呢,你看看和你同一届的进士,哪个不是一级一级往上升的,只有你,从一个五品大学士,一级一级往下掉,你要是补改掉这个倔强的牛脾气,你就等着发配边疆吧你!”柳惠盈真是气得流汗了,可是瞥见旁边的康广怀居然还在笑,他一下子指着他:“还有你,康老,年轻人不懂事,你也跟着瞎搀和,你在大殿上那番激烈言辞,把咱们几个事先统一过的意见全都抛弃了,你想没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会有什么后果?还能有什么后果?难道柳老还认为,这件事掩饰掩饰就能过去了?现在时局早就不一样了!”康广怀的话掷地有声,其他三个内阁成员互相看了一眼,皆默不作声。他们的沉默态度,皆证实了康广怀所言。连柳惠盈最后都说不出话来。
的确,现在不是李攸烨在位的时候了,玉瑞的各方势力之间,早已经失去了平衡。
“当时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即位,其他势力都会不服,到时候势必会引起天下大乱!所以,立烨儿为帝乃是哀家万般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只有她继位,才能够拉拢住当时掌握着玉瑞四分之一兵马的上官景赫,稳住当时的局势。如果,当时但凡有一点可以让你安全继位的希望,哀家都不会把烨儿推向这个……她并不愿坐的位置!”
李攸熔抱着头,面色痛苦不堪。为什么他会有那样一对母舅,害他当初生生错失了本属于自己的皇位,难道这样的事一次还不够吗?
尧华殿的大门缓缓开启。所有大臣看着李攸熔从里面走出来,叹息着敷衍着跪了下去。
“请皇上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万书崎又是重重一磕。
“传朕旨意,诏,”李攸烨咬了咬牙:“诏前逊帝李攸烨,回京!”
所有大臣先是一惊,似乎没听清,等到张鹤人重复喊出这段话时,李攸熔没有错过那些人脸上骤然出现的惊喜。他恼恨地攥紧拳头,默默地转身,进入大殿。
“皇上居然还活着,谢天谢地,这下玉瑞有救了!”
“真是老天有眼!”
大臣们口耳相传着这个喜讯,恨不得击掌相庆,康广怀得意忘形地抚掌大笑,内阁其他元老默默松了口气,竟没计较此时从他口中蹦出来的,此时并不合适宜出现的“皇上”两字。只有一向谨慎曹清潭出言提醒:“皇上此时诏前逊帝回来做什么?”其他人这才想起李攸烨当前的身份,刚雀跃起来的气氛,刷得又凉了半截下去。
不过,任是这样,也比之前那愁云惨淡的气象好很多。
“不管做什么,前逊帝能回京,就是好事,各位同僚,都忙自己的事去吧,我们也该上工了,不然,有些人还真当咱们朝廷无人了呢!”不知是不是得知了喜讯,有了主心骨,高老头连说话都多了三分底气。
一帮大臣目中无人的走掉,万书崎气愤难平,依然跪在那里:“请皇上给天下百姓一个解释!”
柳惠盈一把拉起他:“走走走,我们马上去办,那帮子蛀虫,终于可以大刀阔斧地整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