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兰清很认真的从头看到尾,还没看完,就已经明白过来,显然顾名声是把吴畏的部队当成国内的一般部队了,以为吴畏要顾全名声,不敢对他怎么样。说起来在国内,越是名气大的人物越要顾惜羽毛,像吴畏这样宁可自污也要替手下担负责的军官那真是独此一份别无分号,也难怪顾名声想差。
看到吕兰清看完了案宗,吴畏淡淡说道:“顾名声强闯军事重地,在他的身上还搜出手枪一支,我已经批准军法处按意图刺探军事机密,图谋不诡扣押他了。”
吕兰清皱了一下眉,说道:“东京地方不宁,那支手枪只怕是顾名声用来防身的。再说他如果想刺探机密,也就不会大摇大摆的硬闯了。”
吴畏一晒,摇头道:“这又谁说得准?也许也特别蠢也说不定。”他挥手示意吕兰清听自己说:“既然你们大公报要公平,那我就给你们公平,你看咱们是在日本打这个官司还是回国去打?”
吕兰清一愣,问道:“什么?”
吴畏摊手道:“当然是上法庭啊。”他指了吕兰清手里的卷宗,说道:“依法办事,让法庭来判,总算公平了吧?我可想不出来更公平的办法来了,你们要是还觉得不公平,那也得和司法部去打官司。”
吕兰清根本没想到吴畏会用这种办法来处置顾名声,皱眉说道:“顾名声是一名记者,报道真相,监督权力是他的天职,为了这个目地,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我可以请报社出面道歉,上法庭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吴畏淡淡一笑,说道:“报道真相?庚子年日本在旅顺整村杀人的时候顾大记者在哪里?”
他笑道:“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点,据说是报社背后的英国老板不许。那么现在来报道自己国家的军队,英国大老板允许了吗?”
吕兰清看了他一眼,吴畏只说对了一半。中日庚子战争的时候,国内新闻界对于战场报道不多,一方面是因为战事爆发太快,结束得也不慢,等到大家反应过来,辽阳战役已经打完了。这时代的新闻媒体还没有积累多少经验,写出来的报道大多雷同,影响力自然也就没什么突出的地方。
而且因为吴畏在辽阳城外坚壁清野,所以国内有人觉得吴畏的作法不宜宣传,这才扣下了一部分报道。引得大公报身后的英方投资人不满,再加上当时的英国人需要打压共和国扶持日本,这才会对日军的暴行视而不见,倒也不是像吴畏说的那么简单。
对于这些事情,吕兰清倒是知道一些,却没办法拿出来和吴畏说,当下皱了一下眉,说道:“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你也信?”
“结合结果来看我就信。”吴畏说道:“至于监督我的权力,那谁来监督你们的权力?”
吕兰清摇了摇头,说道:“公理自在人心。”
吴畏笑道:“历史都可以发明,人心这个东西还不是舆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笑道:“要说舆论战的理论,我可比你们英经理强得多了。”
吕兰清本来就觉得吴畏决定公开起诉顾名声这件事有些古怪,怎么看吴畏也不是那种追求正义公理的人,听了他这句话,心中一惊,脱口道:“你要打击大公报?”
吴畏大笑道:“既然你要揭我的内幕,我当然也可以揭你的内幕。用老祖宗的话来说,那叫来而不往非礼也。用你刚才的话,那就叫彼此监督权力。”他笑道:“我要求公开审判,相信你们英经理也不会反对吧。”
吕兰清心中苦涩,心想英经理肯定不会同意,大公报的背景再硬,难道还能和整个军方的情报体系抗衡?如果吴畏想比烂,只怕大公报先就臭到家了。只是这种事情,英经理又怎么可能公开站出来反对?
她和英经理有半师之谊,考虑事情当然要有所倾向,沉吟了一下后,向吴畏说道:“你就直说想要怎么样吧。”
“很简单。”吴畏笑道:“比烂这种事,杀人一万自损三千,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这样吧,大公报登报开除这个人,就说他拿人钱财虚假报道。见报之日,我就放人。”
吕兰清一愣,摇头道:“那顾名声以后还怎么作记者?”
“就是要让他做不成记者。”吴畏淡淡说道:“我是军人,信奉的是死的敌人才是好的敌人,没让他永远消失,已经是对同胞网开一面了。”
吕兰清皱眉看着他,摇头说道:“欲加之罪,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吴畏笑道:“我这个人最怕吃亏,只好不作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