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大不容易,害怕无人给他养老送终,万般无奈之下,唯有四处奔走,利用一切门路,从军营里出来,转而调至羽林军中,凭借过人的胆识,一路升至统领一职。
只是,午夜梦回之时,总不免回忆起那段刀口舔血的生活。
宇文宣淡淡一笑道:“一直听闻这悦宾酒楼里的桂花酿不错,顺路过来尝个鲜儿。”脱去甲胄的他看起来年轻不少,也少了些威严冷漠,多了些平易近人。
李多福不无艳羡地说道:“将军真是好口福,老李我从这条街上来来回回过来了三趟了,馋虫都被勾出来了,可就是没银钱。”
宇文宣嗅着清冽浓郁的酒香,道:“不值什么,独饮无趣,不如一起?”
李多福也不扭捏,“那老李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时间,两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彼此都有些熏熏然,李多福趴伏在桌上,不知触动了什么心思,开始唉声叹气。
宇文宣状似无意地说道:“这是怎么了?”
李多福醉眼惺忪地抱怨道:“将军,将军,小人后悔啊……早知道,早知道皇宫里面是这样,我就是,就是打死也不愿意进去啊……”
宇文宣善解人意道:“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同我说说,兴许能帮你解决。”
李多福摇头:“没用的,那,那可是皇上啊……”
宇文宣心中一动:“皇上怎么了?”
李多福道:“本来好好的,病了一场,竟然还移了性情,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了。那个御前奉茶的小哥儿您还记得吧?以前皇上最喜欢喝他泡的茶,现在却嫌弃得不得了……”
宇文宣道:“伴君如伴虎,你多加些小心也就是了。”
李多福喝了杯醒酒茶,勉强保持清醒,“我也知道。皇上虽然有些脾气,但也不是那等残暴嗜血的主子。再者说,为人臣子,自该事事尽心尽力,哪里有轮到我抱怨的?只是宫里的腌臜事实在太多,万一哪天不慎撞见,想必也逃不出被人灭口的下场……”
宇文宣听他这话似乎大有文章,还想要继续追问,李多福却深知其中利害,闭口不欲多言,继续往嘴里灌酒去了。
宇文宣微微一笑,也不着急,毕竟,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李多福呢喃着感叹道:“说来说去,还是军营里好,当初跟兄弟们一起天天大口喝酒,大碗吃肉,拳来脚往,吵吵闹闹,嘴上恨不得刨开对方祖坟,其实谁也不忘心里去……”
宇文宣听了,随口问道:“对了,羽林军里的其他兄弟们都在忙什么呢,似乎有些时日没见到了。”
李多福迷迷糊糊地说道:“皇上抽调了一些人,往青州去了……”
宇文宣捏紧酒杯:“做什么去了?”
李多福摇头道:“我也不清楚,皇上要求保密。”
宇文宣缓缓皱起眉头,青州?那地方土瘠民贫,夏秋两季还多瘴气,司承砚派人去哪里做什么?
宇文宣百思不得其解,见李多福烂醉如泥,让随侍将他搀扶回家,自己一个人牵着马往神武将军府走去。
夜幕低垂,星子漫天。
带着凉意的夜风吹散了酒气,宇文宣到书房拿出一卷大齐羊皮地图,手持烛台,俯首仔细辨认青州所在区域,一寸寸来回审视。
鹿嘉儿久不见宇文宣,府内众人又有心怠慢,这几日便少了些潇洒自在,初始还气愤不已,矜持地等着宇文宣发现自己正在受苦受难,然后主动出言维护,惩处一众刁奴。
谁知一连几日见不到宇文宣,再三询问,大家也只会拿话敷衍他,鹿嘉儿满肚子傲气硬生生被消磨干净,这天晚上终于憋不住,屈尊降贵,主动来找宇文宣,也不等下人通报,径直推开门,脚步轻快地蹿到书桌旁,不满地控诉道:“将军,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
宇文宣示意跟进来赔罪的下人先出去,偏首看着眼前清秀干净的脸,不知为何再没了以往的悸动和怜惜,反而隐隐有些不耐,“你先出去。”
鹿嘉儿拉着宇文宣的袖子,轻轻晃动几下,软软地撒娇道:“不嘛,不嘛,你都好久没跟我聊天了。”
宇文宣甩开鹿嘉儿,抬手摁了摁涨痛的额头,“你一个哥儿,深更半夜就往汉子房间里跑,成什么样子?”
鹿嘉儿难以置信道:“你又骂我?”
宇文宣道:“我只是实话实话,你确实该跟着檀哥儿认真学习一番礼仪。”
“我跟他学?!”鹿嘉儿自尊心受挫,简直快要气疯了,口不择言道:“你有没有搞错啊?他一个穷乡僻壤来的乡巴佬,我跟他学什么!”
面前忽然晃过那双漂亮妩媚的桃花眼,虽惊鸿一瞥,却让人记忆深刻,再对比鹿嘉儿此时此刻五官狰狞扭曲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人面目可憎。
宇文宣正要将鹿嘉儿赶出去,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快速闪过什么,他一把攥住鹿嘉儿手腕,质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鹿嘉儿怒气冲冲地说道:“你那么喜欢檀哥儿,去问他好了!”
宇文宣当真丢开鹿嘉儿的手,重回地图前,用手指点了点青州上面一个叫做沛县的地方。
倘若他没记错的话,清溪村似乎就隶属于沛县。
作者有话要说:连续两天粗长了,我好棒棒哦,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