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春柳依旧柔柔笑着,道:“是,主子说,不用我在旁边伺候着了,今日便得了闲。”
“你已经调到良主子屋里头伺候了吗?恭喜你了。”就说瞧她衣裳与原先大不同了,又能与璎珞住在同一间房里头,原来是进了屋子。
春柳却摇了摇头,道:“不瞒姐姐,自姐姐走后,花舒姑姑念着我跟在姐姐身边有些日子,便将我调到了书房伺候。”春柳低下头,小声道,“只怪我太笨,及不上姐姐十分之一的灵巧,娘娘常遣开书房里头伺候的,自个看书,常常一捧上书卷,便是一整日。”
闻言竹箢蹙了眉,道:“良主子这般不爱惜身子,你们也不规劝着些吗?”
“姐姐不知,现下,就是花舒姑姑,也劝不住几回了。”顿了顿,春柳面上似是抹上些胭色,连眼神也多了几分动人,道:“也就是八爷来了,才能将娘娘从书房里头劝出来。”
春柳的反应,竹箢心下了然,按说她未入储秀宫便认识了春柳,对她既有感激又有亲近,只是碰巧她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她虽理解,却也自此对春柳有了防范之心。
扯下帕子,给孝慈揩了揩嘴,竹箢轻声道:“今日不得便,改日我再去瞧瞧良主子,毕竟我是从储秀宫出去的,何况昔日良主子待我也宽厚,去瞧瞧良主子自是应该的。”
春柳点点头,道:“姐姐说的是。有时在主子身旁伺候着,时不时的,就能听见主子念叨姐姐,姐姐阖该瞧瞧的。”
说话间,响起了敲门声,春柳起身去开门,正是方才那个小宫女。记下了去处,竹箢交代几句,又随手退下一枚戒指给了那打探的宫女。竹箢转回屋中同春柳道了谢,将腕子上的一个镯子退下,给了春柳,几番推却,到底是叫竹箢送出去了,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好在在乾清宫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随身戴几样饰品,这宫里头行事,总有需要人情打点之处,现在虽是腕子上空空的,却让心里多了些念想。
复将孝慈揽进棉斗篷里,竹箢出了储秀宫。左丞政的千金丢了,想必朝鲜使团里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希望自己去得还及时,还能赶在上报康熙之前把孝慈送回去。
到了地方,竹箢没有进去,远远停了下来,竹箢柔声告诉孝慈,让她自己进去,就说自己在附近玩,忘记了时间,不要将自己说出去。
孝慈似乎不明白竹箢为何这样说,但仍很乖巧地点头,将手套还给了竹箢,道了谢,走进了院子。
看着孝慈走进去,屋里头有人迎了出来,激动地将孝慈带进去,竹箢才悄悄离开。瞧着时间,自己连午饭也错过了,回去得先找点东西垫垫,不然下午当值时一站大半天,非得饿晕了。
下午当值没有多久,竹箢便回了屋子,也不知道康熙怎么忽然来了兴致,说是晚上设宴款待朝鲜来使,让竹箢在一旁伺候着,竹箢便顶着“钦点”的名头,和晚上当值的宫女换了班。
中午吃的匆忙,下午竹箢特地上小厨房寻了点饭菜,对竹箢来说,不吃饭菜,那就算不得吃了饭。回屋睡了一会,蓄足精神,一切都为了晚上的宴会做好准备。
换了件藕荷色罩玫粉色大黑滚边的褂子,竹箢重新梳了次旗头,挑了套青玉头饰,能显得沉稳些。
晚上去当值时,康熙见了,许是心情好,颇为难得的赞了句竹箢这一身行头置办的得体,打那后,青玉头饰,藕荷色、玫粉色宫装,就总经意或是不经意地出现在后宫里,那倒也是后话了。
跟着康熙到了举办宴会的大殿,竹箢将低头与垂眼的角度拿捏得刚刚好,看上去端庄谦顺,不卑不亢。她对朝鲜人算不得有好感,也算不得厌恶,是种很微妙的感觉,她既喜欢吃泡菜,喜欢看韩国电影,却又对于韩国人什么都要说成是自己的这点自欺欺人的行为很是鄙夷。
大殿上,朝鲜使团给康熙行礼后,呈上进献的各色贡品。康熙也不含糊,除了礼部事先拟好的赏赐单子,另赐下鎏金錾银紫檀木八珍妆奁与朝鲜明慈翁主。
当竹箢奉命端着托盘一步步走过去时,裙摆,带子,上衣,朝鲜翁主的身子一点一点在竹箢的视线里上移,这身量,竹箢有些熟悉。不等竹箢扫到朝鲜翁主的脸,一声惊呼率先响起——“漂亮姐姐!”
竹箢应声抬起头来,竟是孝慈!
孝慈明显很高兴,一个劲给竹箢笑脸,还小声同竹箢说话。竹箢自然是不敢应的,只能以微笑回应。
这边的动静引得康熙出声询问,竹箢不敢在这种场合做什么小动作,低着头,只希望孝慈不要忘记之前自己同她叮嘱过的话才好。
可惜,事与愿违,当听着翻译官把孝慈的话翻译给康熙听时,竹箢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也许宴会还未结束,“御前宫女抢尽风头”的风言风语便会传遍整个后宫。自己现在唯一还能庆幸的事情,大概就是自己不在东西六宫中当值。
这个宴会过得相当艰难,虽然康熙随口带过,可竹箢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的,比如自己为什么会朝鲜语,比如自己为什么会碰到朝鲜翁主,比如自己帮助了朝鲜翁主为何不请功,还比如很多很多,竹箢不停完善着答案,以备康熙随时的诘问。
可晚上回了乾清宫,康熙什么都没说,只叫竹箢服侍着自己就寝,再无他话。
千怕万怕,还是来了。竹箢被调去朝鲜翁主行馆当值,外国使团的女眷住进宫里,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孝慈只有八岁,但行馆中,除了朝鲜翁主外,还有一位同行的朝鲜宗室女,年芳十五。
自己会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或者说,康熙希望自己扮演什么角色,竹箢还没有拿捏清楚,但却明白,自己跑不掉了。不知胤禛可有起过争取的念头,虽知他没有朝鲜族的福晋,可单单一个念头,已足够她酸涩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