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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睡一会吧。”八贝勒的下巴抵在竹箢头顶,他低下头在竹箢耳边小声说道,“不用怕,我一直在这。”
竹箢将手臂又紧了紧,才把头埋在八贝勒胸口,小心翼翼阖上眼。她很累,这半个多月来,没有一天睡饱过,不是不想睡,可都会在浑浑噩噩中惊醒。
八贝勒的怀抱厚实而温暖,很快,她便睡意浓浓了。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悬空了起来,竹箢将手臂收得更紧,可是怀里的身躯好像要离开,不,她不要,她害怕,害怕极了,她拼命拼命抱紧,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病来如山倒,在精神紧张了大半个月后,竹箢的神经稍一放松,便病倒了。昨晚,是她睡得最久的一次,她昏昏醒醒,始终不曾睁开眼来,因为她甚至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等她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刚醒来时,身旁一个人都没有,没有喊人,竹箢安静地环顾一圈后,发现自己仍在裕亲王府里,窗外大亮,不知是什么时辰了。静静躺着,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想起裕亲王与恭亲王的过世,想起八贝勒日日夜夜对自己的呵护,所有心情都化成一声叹息:就是他吧。终还是有不舍,竹箢鸵鸟地想,下一次八贝勒说起,自己就会同意他。
疲惫得闭上眼,好一会,竹箢听到有脚步声自外头响起。剪春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后,她端着盆水匆匆走进来,将水端放在架子上,娴熟地拧了毛巾,走近床榻。真亲切啊,自己在裕亲王府时,每日剪春都是这样服侍自己的。
“姑、姑娘!”剪春进来得匆忙,待走到床边,才发现竹箢竟是已经醒了,只是她一直垂着眼,方才自己才没大注意到。
“慢着点!慢着点!”竹箢笑道,睡得久了,竹箢的声音还有些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与虚弱。
剪春仔细瞧着竹箢,好似生生要将竹箢脸上看出个洞来,好半晌,才哆嗦着嘴唇道:“姑娘,姑娘您可算醒了!这几天,可把咱们福晋急坏了,这嘴上都起了火泡了!”
剪春这一句话可把竹箢惊得不轻,西鲁克氏不算美艳,可竹箢难以想象清水般的西鲁克氏的脸上却挂着红通通的火泡,那多煞风景,这回罪过可大了。竹箢慌忙要起身下床,可头却一阵晕眩,要不是剪春眼疾手快扶了竹箢一把,她非得重重摔回床上不可。
“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福晋。”竹箢挣扎着起身,满心的焦急。
“姑娘,您才醒过来,三日未进食,身子还虚着,姑娘还是歇息几日再起身吧。福晋那边,奴婢去禀告便是。”剪春将竹箢按回了床上,道。
竹箢担心着西鲁克氏,生怕因为自己的关系,造成了美人毁容,那可怎么好!正央着剪春,却听外头响起打帘子声,而后是细碎的脚步声,西鲁克氏出现在了屏风后。她见竹箢醒了过来,乍喜之间快步而来,握上竹箢的手,一个劲地嘘寒问暖。
竹箢好容易止住了西鲁克氏的关心,忙开口道:“听剪春说,福伯母这几日因着竹箢的身子,担了不少的心,心里头积了好些虚火,可有好一些?”
西鲁克氏闻言嗔了剪春一眼,同竹箢道:“别听她乱嚼舌根,什么虚火不虚火的,吃几碗茶便好得了。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竹箢从刚才西鲁克氏一进来,就仔细瞧了瞧,倒是没瞧见她脸上留下什么疤痕,叫她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笑了笑,竹箢道:“剪春是关心福伯母。近日操劳,伯母的身子可吃得消?”
顺了顺竹箢的鬓发,西鲁克氏柔柔笑道:“府里头的大小事情自有齐管家操办着,我倒不用挂心多少,只是觉得府里头冷清了许多。”西鲁克氏轻轻叹了口气。
“伯母不嫌弃,就让箢儿陪着您吧。”竹箢向西鲁克氏凑了凑,道。
西鲁克氏闻言笑了笑,道:“箢儿心思细,伯母也想多留你在身边几日,只是伯母已然同皇上请了旨,不日,就要启程去盛京了。”
“盛京?为何要去盛京?”竹箢诧异道。
“你福伯父去了,这偌大的府邸,我一个人住着也不过徒增伤心罢了,倒不如去关外住些日子,也可以平静平静。”西鲁克氏环顾着屋子,缓缓道。
竹箢想了想,道:“如此也好,伯母多带些人手,衣裳器具都多带些,以免路上短些什么。”
又闲话几句,西鲁克氏瞧着竹箢也见乏了,嘱咐几句,便回了屋。
三日后,裕亲王府门前异常热闹。西鲁克氏携着一干奴仆,装了几大辆马车,由八旗兵护送着,将要向盛京行去。竹箢也打算在送走西鲁克氏后,随八贝勒回宫。
西鲁克氏此行,还有一人随侧——伊尔木。恭亲王新殁,都尔玛瞧她每日郁郁寡欢,恰逢西鲁克氏要回盛京小住,便也一同请旨,陪同伊尔木随车往盛京散心。都尔玛,是伊尔木的额驸。
一别经年,也许数月后,他们便会回来了,可那时候自己会在哪里呢?还会在清朝生活着吗?还会见到她们吗?还会像故人一样说笑吗?自从来了古代,自己的一切都成了未知数,每时每刻,自己都觉得好像就会没了下一刻。
车马萧萧,轻易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