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倒塌,呼啸而过的汽车如铁水般消融,长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也如烟消散。
苏阳眼前一片漆黑。
……
外界,镇守在噬心阵外的长老睁眼,看着那第一根铜柱上越发炽盛的光芒,轻咦一声:“十息不到,竟然如此之快?”
目光中,第二根铜柱光芒浮现,摇摇直上,汇聚成一根擎天赤柱。
“十年间,十息破开第一关的不足一手之数,也不知道你是否能坚持到最后。”
他转而看向阵中,那一道青衫身影依旧闭目盘坐,脸色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噬心,噬心……”
“若是碰到遗憾之事,你是否还能坚持?”
长老缓缓闭上双眼。
……
黑暗中,苏阳看向四周,空气中是腐朽的味道,破旧的沙发摆在客厅中,露出焦黄色的棉絮,老旧的电视机发出刺耳的杂音,屏幕花白,摆在角落的绿箩枝叶已经枯黄,掉落了一地。
这里是……
苏阳的心再也难以保持平静,他在这里住了十二年,虽然那也只是幻境,但屋子的每一处角落他都无比熟悉,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
这里赫然是他当初在进入兵部闯幻心阵所经历的幻境。
那深埋在心底的两道身影又一次浮现,男子带着银框眼镜,温文尔雅,女子剪着短发,笑容温和。
那是幻境之中养育了他十二年的夫妻,让他经历了前世从未拥有过的温暖岁月。
那属于夫妻俩的卧室中传来细微的响动,苏阳凝目望去,只见那紧闭的卧室门自行打开,一道匍匐的黑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低,如置身于冰窖之中,趁着月光,苏阳总算看清了黑影的模样,他再也无法冷静,脸色剧烈变化,那赫然是张先生。
那戴了十二年都没舍得换,哪怕镜架都断了却也依旧用胶布粘在一起的银框眼镜彻底破碎,镜片粉碎成渣,温文尔雅的表情再也不在,反而一脸狰狞,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洗得浆白的格子衬衫满是暗黑色的血渍。
“痛!好痛!”张先生喉咙中发出如破旧风箱一般的嘶哑声音,看着苏阳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丝毫慈爱,反而充满着怨毒。
“为什么!为什么!哪怕是到死,你也不松口!为什么不跟着我姓!我养了你十二年!”
“十二年!白眼狼!”
“死!死!死!”
“跟着我下地狱吧!”
张先生扭曲着四肢,伸出插满玻璃碎片的手,抓住了苏阳的腿,一缕缕黑气钻进苏阳的身躯之中,蒙上了他的心海之上。
种种怨毒的诅咒在耳边响起,苏阳身躯颤抖,他在当时的幻境之中一直都是旁观者的态度,哪怕生活了十二年,他也一直恪守本心,知道那是幻境,但当得知夫妻二人的死讯之时,他的心中也掀起了波澜。
哪怕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和夫妻二人说过一句话,这件事在他心底深处留下了疤,此刻,那一道疤被揭开,愧疚,自责的种种情绪在心中浮现,如海啸一般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