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昭王府的动静之后,发现昭王的某位亲信形迹可疑——亲信鬼鬼祟祟地去了西面城郊的某处宅院,里面竟是关押着一家九口人,似乎是姓李,小孩子一直在哭着要爹爹。
这就和顾长宁猜测得更加接近了。那为求自保而指认肃王的“奸细”,也是姓李。
顾长宁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去刑部大牢找李卫,而是去了慕容瑾蘅那里。
虽然知道慕容瑾蘅所住的位置怎么走,但真正走进去亲自去和慕容瑾蘅见面,或者说是拜访,却还是头一次。
和慕容瑾蘅一起跟着进宫的只有那个驾车的车夫老伯,还有一名照顾日常饮食起居的仆从,仆从没有老伯见到顾长宁的次数多,看到顾长宁来这里的时候,有些诧异。
所有人都知道慕容瑾蘅是惠帝的人质,最受惠帝忌惮,和这样一个敏感的存在走得太近,就要做好被惠帝一同忌惮的准备。
顾长宁是第一次来,也算不上太危险,而且让那仆从传话的理由是:调查肃王通敌一事遇上些相关的问题,想来讨教一下慕容世子。
仆从自去禀报,留顾长宁一人在偏厅里面坐着等。
没过一会儿,仆从就过来请,将顾长宁从待客的偏厅直接就请去了慕容瑾蘅休息的卧房。
“那个,我家世子昨天又犯病了,身体不适,不便行动,让小的将殿下请去卧房。”仆从说道。
虽说是这样解释,但仆从心里还是有些惊奇,忍不住多打量了这位九皇子几眼,想看看这位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让自家世子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也要邀请进卧房去相谈。
顾长宁也许因为见惯了慕容瑾蘅在她的卧房里自由出入的事情,所以进入慕容瑾蘅的卧房的时候,也很不以为然。
看到那平日里如高岭之花一般的男人此时斜斜倚在床上,衣裳松散而随意地披在身上,顾长宁觉得这男人也没有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清冷。
乱了些,但是多了一点人气儿。
“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慕容瑾蘅淡淡地对那仆从说道。
仆从飞快看了顾长宁一眼,然后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关上卧房的门。
卧房里面全是慕容瑾蘅的气息,顾长宁忽然就感到有些呼吸不畅,下意识地瞅了一眼紧闭着的窗户。
慕容瑾蘅说道:“我这病不能见风。”
顾长宁斜睨他一眼,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是想要开窗。
“那便在房间里面好好休息吧。”她说道。
慕容瑾蘅淡淡扫了一眼她的脸,轻声问道:“殿下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了?”
顾长宁见人家生着病,也不好一开口就是说冷硬的公事,便放柔了脸上的神情,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你关心这个?”慕容瑾蘅看着她,眼里写着不信。
顾长宁横了他一眼,道:“这可不表示我是来认错的,你就是对女人有偏见,凭什么女人去脱男人的衣服就不可以,看几眼就是惊世骇俗大逆不道嘛……”
还没说完,就听到慕容瑾蘅大声咳嗽起来,脸色流露出怒意。
顾长宁张了张嘴,有些意外,慕容瑾蘅竟然是被她气得又犯病了?
她今天可不是为了气慕容瑾蘅而来的,连忙就坐过去,伸手放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下地顺着。
对方的咳嗽声仍旧不停止,顾长宁有些焦急,又把手移到他的胸前,由上而下地慢慢抚摸着。
还没抚上几下,慕容瑾蘅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推了过去。
顾长宁错愕,眨巴眨巴眼睛望着他。
慕容瑾蘅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那就请殿下去看别人、摸别人去吧,瑾蘅这副病体晦气太重,怕污了殿下的眼睛和手。”
顾长宁像是被定住,一脸愕然地望着他。
慕容瑾蘅偏过脸不看她,耳尖有些泛红,不知是咳得太急,还是被顾长宁气得太狠。
半响之后,顾长宁怔怔地开了口,迟疑着问道:“你、你是不是病的糊涂了?”
慕容瑾蘅接着她的话立刻回答说:“对,我就是病得糊涂了,烦请殿下离我远一点,免得我发起疯来,吓着你。”
顾长宁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起来,“你到底是在生什么气,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我不是来跟你道歉的吗?”
“殿下哪有什么错,是我太自以为是罢了,殿下没有怪罪我多管闲事,我就该要感恩戴德了。”
慕容瑾蘅清冷地说道。
顾长宁有些急,又有些气,咬了咬牙,转身就冲了出去,将卧房的门用力地摔上,不顾那候在门外的仆从的疑惑眼神,神色阴郁地离开。
阴阳怪气,莫名其妙。顾长宁想,这货怎么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原本想着过来询问一下慕容瑾蘅关于那些善于模仿字迹的人的信息,谁料到没说两句就闹起了矛盾,说出去谁敢相信堂堂惊才绝艳的定南王世子会是这种锱铢必较的人!
“混蛋!人渣!”
上了马车,顾长宁还是忍不住骂出声来。
燕雀在马车外面听得真切,不由地变了脸色,心里头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
回到长宁殿之后,顾长宁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刚从慕容瑾蘅那里出来的时候的阴沉表情,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是一直跟着她的燕雀。
顾长宁进屋换了身普通的衣服,带上宫牌,然后对燕雀说道:“现在出宫去吧。”
燕雀应了一声,又和顾长宁一起出了宫。
两人来到池肆笙,看门的伙计认出来之后,立刻就带他们进了一间包厢,然后又回头去找周茗过来。
美酒佳肴摆上桌后,顾长宁仿佛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似的,大快朵颐起来。
不一会儿,周茗过来了,怀里抱着一卷画纸。
顾长宁随口向他打招呼:“你来了?”
周茗笑了一下,眼睛笑出了一对月牙形,看上去颇为可爱。
坐下之后他把手里那卷画纸递给顾长宁,燕雀立刻从中间接了过去,代替了顾长宁正在夹菜的手,将画纸展开来。
上面是九个人的画像,线条简单,寥寥几笔,但是却很精准地勾勒出几个人不同的神态,仿佛是活过来了一般。
顾长宁朝画像看了一会儿,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周茗眨眨眼睛,先是故作神秘地卖了会儿关子,然后说道:“咱们长生殿这个组织,近些日子又吸纳了一些成员,各个身怀绝技,这回你让我们去盯昭王的人,就有一个过目不忘、很会画画的,回来后就将昭王关在城郊的那家人的样貌都画了下来。”
顾长宁啧啧称奇,对着这般神乎其技的画工赞叹了一阵。
周茗笑道:“不管用不用的上,这几幅画像都是上乘之作啊。”
顾长宁示意燕雀将这些都收起来,然后很是严肃正经地说道:“用的上的,怎么会用不上,这些一拿出来,效果可不是寻常办法能比的。”
周茗点了点头,打量了顾长宁一阵之后,开始闲聊:“顾九,你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出宫建府了?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顾长宁说:“年底之前就会从宫里头搬出来,至于日后的打算……我的打算可能就是没有打算吧。”
周茗不解。
顾长宁笑道:“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我又不想做什么争权夺势的事情,为权势所累,可惜一时半会儿也离不了这块权势的中心,只希望可以闹中求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