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人乎?田婴老谋深算,田辟疆谨小慎微,田盼老成持重,更有匡章等人,皆非等闲之辈。田婴野心虽大,却始终没有篡位之举,其心思若何,无人知晓。即使君能挑拨离间,怎知双方到时候不会同仇敌忾,抵御外侮?”乐毅冷笑说道。
“那又如何,到时候大军一至,齐国还是会分崩离析!”
“分崩离析?痴人说梦!”乐毅反驳道,丝毫不留情面。
“你......”姜皓指着乐毅,气的说不出话来。
“行军打仗不是行棋布局,一子落定,胜负可分。齐国南有长城泰山,楚国即使兵力强盛,也难以一时攻克;即使攻克,此地距离楚国太过漫长,派兵驻守,后勤供给怎么办?不派兵驻守,打下来何用?退一万步说,即使楚国想要派兵帮助公子,那么消息传到楚国并同意出兵需要到何时?召集军队需要多久?筹措粮草需要几天?军队到达齐国边境要几日?恐怕等您这边已经举事了,楚国还没准备出兵吧!”
“再有,我赵国若想进攻齐国,必然要过大河走高唐,但是平邑就在我高唐之西南,我军想要高枕无忧,必然先下平邑,再越过齐国济水防线,方能打到齐国的临淄城下。那么公子,您知道齐国在济水设置的防线,有多少齐兵吗?”
“仅此而已吗?当然不是。我赵国刚刚占领中山土地,双方在滹沱河两岸陈兵列阵,枕戈待旦,虽然签订停战之议,但是若内部空虚,谁敢说对方不会趁虚而入,收复故土?那个时候,赵国大军在外,撤军要渡过两处天险,匆匆召集军队应对,损失何以万计!”
“而公子您,即使真的分裂的齐国,又能否继承齐王之位,恐怕亦未可知。且不说公子能否彻底剿灭田氏余孽,即使可以,那么您的好邻居宋国,恐怕也会趁虚而入,彻底吞并齐国领土。那个时候,您靠什么和宋国对决呢?”
“更何况,即使您成为齐王,也要得到周天子的承认,否则,其他诸侯也不会认同您的身份,您到时候该如何自处呢?”
“以不可估量的损失,去取得难以揣测的战果,孰轻孰重,公子以为该如何取舍?”
乐毅一阵酣畅淋漓的分析,彻底打懵了姜皓,他没有想到,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在乐毅眼中,有这么多的漏洞。这让他这颗骄狂的心,终于在被乐毅三番四次的打击后,彻底若死灰一般,没了半分信心。
这倒不是和天赋有关,实在是姜皓没有参与过战争,根本体会不到战争的复杂。战争说到底,也是一门科学,不是拍脑袋就决定的事情。在打仗这种事情上,估计他还不如庞暖这样的小辈吧。
“酒无好酒啊。”赵袑摇摇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酒舍,随着马车逐渐的加速,越来越模糊在自己的视线中,略显遗憾的说道。
“你小子,似乎尚未过瘾啊。若是被对方杀掉,我看你还觉不觉的遗憾。”赵爵调侃道。
乐毅的质问,让姜皓无言以对,气冲冲的离开了房间,跟在他身后的文姬泪眼涟涟,却依旧礼貌的向众人告辞,追姜皓而去。赵爵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恐怕姜皓怒气冲天,再回来威胁三人,遂也决定离开酒舍。
“正使大人此言差矣,身为军人,所爱着无非酒和兵器。来临淄这几日,一直喝不到够些滋味的美酒,如今摆在我面前一壶,竟然也无福享用,自然是遗憾至极了。”
赵袑说完,三人哈哈大笑,刚刚紧张的气氛,瞬时冲淡了许多。
“不过刚才的确凶险万分,万一我等真的身首异处,这性命是小,但是若因此挑动了两国战争,就百死莫赎了。”赵爵现在都觉得后怕不已。
乐毅摇摇头“君上心中之沟壑,某虽然不甚知之,但是这揣摩一二,还是能做到的。刚才我所言,绝无半点虚言。君上或许能为我等报仇,但也绝不会立刻和齐国翻脸。”
“这......”赵爵和赵袑面面相觑,虽然知道,可能事情大抵是如此的,如果可能,随时都会被当作弃子。但是想到命运若斯,心中不免一股失落。
乐毅看着两人闪烁变幻的脸色,知道刚才那句话,过于残酷。只不过,这一点倒也并非他危言耸听。
“其实诸君倒也不用在意。需知身为人君者,最忌讳的反而是妇人之仁。军中常说,慈不掌兵,若因对一人之仁慈,就破坏军中纪律,所害的往往是更多的人。”
“人君亦如此。人君掌控的是尺寸之国,方圆之地,臣民百万,而君主只有一人。若是过于仁慈,其后果,除了国家软弱,受人欺侮之外,自己也可能身首异处。”
“是以,于某看来,君主为了所谓仁慈,即使做出些有悖于常理,有悖于人情,甚至有时候,为了国家而背信弃义,亦无不可。”
如果乐毅这番话被有心之人记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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