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只要放过我一条命!”
乞丐的嘴角挑起了一条弧度。“早这么说,不就有诚意多了么!不过很可惜,我拒绝……”精灵一惊。立刻挣扎起来,“你知道‘左耳猎场’给你们开出的点数是多少么?让我告诉你,整整四十!”乞丐说道。
精灵突然愣住了,他非常清楚四十个猎杀点数是什么概念,不过很快,他再次反抗起来。似乎想到了其他换取生命的筹码,可是对方的一句话与接下来的动作,彻底掐灭了他的希望。“最后,谢谢你的耳朵……”乞丐说着,手中的匕首在他的脖子上猛地一拉,伴随着哨音般的轻响,大股的血水如瀑布般喷了出来,挥洒着砸到了身前的地面上。
乞丐缓缓站直了身体,精灵则瘫了下去,抽搐了几下之后,彻底不动了。
夜凉如水,闪烁着昏暗光亮的街道上重新恢复了曾经的宁静。除了如同炼狱一般,遍地的血水与四分五裂的残肢之外,似乎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浓烈的血腥味煽动着空气,弥漫在道路两旁的街头巷尾,其实很多居住在旁边的住户早就醒了,但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露头,或者看上一眼。整条街上,只有一道漆黑的身影站在那里,静静的,一动不动。
不过,真的没人敢露头么?就像那句老话,凡事总有例外。瘫倒在马车旁的海德尔其实一直都醒着,凭借着皮糙肉厚的体质,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晕过去。不过说实话,他现在无比希望自己真的晕过去了,如果那样的话,就不用看到这场近乎疯狂的绞杀。
一瞬间,三条人命,包括一个兽人还有一个食人魔,稍稍停顿之后,又一个精灵被切开了喉咙!作为一个曾经手上沾几桩案子的“老手”,海德尔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杀戮方式——敏捷、高效、冷酷、精准,和这个乞丐相比,自己头脑中的厮杀简直成了笑话一样的存在,完全不值一提。
而且,左耳猎场、四十个猎杀点数,海德尔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快不够用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将目光从与自己“对视”的兽人脸上移开,不过就在此时,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全都凝固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透出了濒死的绝望——那个乞丐,竟然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这里,海德尔赶忙闭上了眼睛,在心底向所有自己知道的神祗祈祷着,保佑自己能够平安度过今晚。
乞丐走到了翻在路上的马车旁,伸手从里面拎出个钱袋。随后瞟了一眼地上的海德尔,直接在他的肩膀踢了一脚。“你想装死装到什么时候?要不要我给你来上一刀,变成真死?”
海德尔还是没动,因为他在挣扎着,自己到底是该出声答应,还是继续装死,他非常担心对方是在试探自己。不过当他听到匕首滑出刀鞘的声响时,便向兔子一样窜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别!别!别!我,我醒了!刚醒!什么也没看到了。什么也没听到!”他赶紧说道,“我,我……我可以发,发……”他似乎有些犹豫。声音越来越低。
“行了,别发誓了,没想到,我在风崖城还能看到一个在乎誓言真假的家伙……”乞丐用目光点了下远处那个被他拦住的骑手,“他还活着。不过已经晕过去了。我没有杀他,只不过是用拟声的方式骗了下对方,”他说,“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把钱袋装上另一个马车,赶快走吧,趁着没有其他人围过来之前。”
乞丐顿了顿,拎起了手中钱袋在海德尔的面前晃了几下。“还有这个,告诉你的老板,与失去所有钱袋相比。我的这点报酬应该不算过分……”
海德尔听着乞丐的话语,不停地点着头,他是真不在乎赌场损失多少,只要能把命保住,就比什么都强。不过当他听说还有个伙伴没死时,脸上明显一喜,随后立刻向对方躺着的地方奔了过去。不过刚奔出一段距离,似乎又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失礼,刚转身想要致谢,他便张大了嘴巴。再也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只见乞丐用着手中的匕首,正在割着那四个抢劫者的左耳,每割掉一只,便会甩甩上面的血水。然后装进腰间的小口袋里面。
海德尔看着,果断转身继续向骑手躺倒的位置跑了过去。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心脏还是止不住地狂跳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左耳猎场’的猎手,收取‘左耳红利’。当然。这样的经验已经让他很满足了,因为这可不是谁都能活着看到的场景。
稍稍试探了一下骑手的鼻息,海德尔发现这个死里逃生的家伙的确如乞丐所说,并没有被杀,仅仅是昏过去了而已。当他再次抬头看向那名乞丐时,发现对方已经走向了街边的巷子。稍稍犹豫一下,海德尔还是喊了出来。“谢,谢谢!请,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虽然,他并没有指望能够知道对方的名字。
乞丐一愣,但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只是转过头,用那双明亮无比的,灰蓝色的眼睛看着海德尔,无声地说了一句话,随后便没入了黑暗之中。不过这对于海德尔来说已经够了,通过对方唇语,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扎尔,我叫扎尔……”
……
夜色渐浓,当扎尔翻过院墙,重新回到卡迪乌斯的小屋时,半精灵已经瘫坐在摇椅上,脚边堆满了酒瓶,打着震耳欲聋的鼾声沉沉地睡着了。将落在地上的毛毯捡起来,重新盖在半精灵的身上,扎尔蹑手蹑脚地将空酒瓶搬到了屋外,随后推开了储藏室的木门,钻了进去。
轻车熟路地点燃烛火,扎尔随手将钱袋和腰间的小口袋扔到了角落里。环视着自己的小屋,曾经的木柴与废料都被清理一空,并且在床头的位置上添置了两件略显简陋的家什——一张小书桌与一个衣橱。他的目光移动着,落到了书桌上的一排摆件上。
那是几尊不大的木雕人偶,虽然雕工比较笨拙,但还是能轻易分辨出作者想要表达的形象。比如头戴王冠的中年人,披风上绣着索缪徽记的秩序骑士,咧嘴大笑的青年,铁塔一般的男人,身穿盔甲面露慈祥的老者,还有两个相互搭着肩膀的年轻人,手持法杖的祭司,身披连帽斗篷的武者等等……
扎尔的眼中流动着温暖,他随手拿起了书桌上的刻刀,还有一截尚未完成的木雕,坐到了床上。回忆着那个总是开朗无比,笑点极其独特的形象,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刻了下去。
随着他的动作,薄薄的,卷曲着的木屑从刻刀刃口上轻柔地落下,就像冰晶上锉掉的雪花。他的动作很慢,很小心,一刀接着一刀,原本微颤的双手渐渐平稳下来,沸腾的血液与燥热的杀意慢慢冷却,离开了他的身体,他在试图找回内心深处的宁静。
许久之后,当刻刀停下来时,扎尔转动着手中的木雕,轻轻吹了几下,仔细观察着,脸上露出了一抹平和的笑容,他对今天晚上的进度很满意。
重新将木雕和刻刀放回到书桌上,他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墙壁,在实木质地的壁板上,数十个痕迹清晰的叉形符号被整齐地刻在了那里,似乎代表着一些特殊的意义。
“四年九个月又两天……”他轻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