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什坎特一起看向了奥布里。他们故意在上午的骚乱之后,一直没去和穆里希见面,因为从索维兰被羁押的那一刻起,整个事件便再没有回旋的余地,芬里斯伯爵彻底绑上了自己的战车。问题仅仅是,西境公爵尤朵拉,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们要等的,就是这个答案,或者说整个西境行省的态度。
“大人,我在这里等您也与此事有关……”奥布里的脸色在火光下忽然变了几变,最后咬紧了牙床低声说道,“很遗憾地通知您,西境公爵尤朵拉大人因为忧思过度,刚刚去世了……”他的声音带着浓浓地悲伤。“您知道的,公爵大人的身体状况一直欠佳,这次,这次恐怕期望极大,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事实上,他当然不是在这等着给佩斯林开门的门童,公爵府中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同样知道的还有特蕾莎与凯雷尼逃出夜莺城的事实。这样的说辞是他们父子俩商议之后的结果,对于他们来说,这场买卖的成本,未免有些太大了,他们需要报酬,更大的报酬。
佩斯林的瞳孔猛地一缩,拢在背后的手掌忽然紧紧地攥到了一起,甚至站在旁边的埃什坎特都震惊地瞪圆了眼睛。西境公爵尤朵拉死了,这是一个他们完全没想到的结果,至于什么突然病故的说辞,那根本就是不足为信的鬼话!
“这……这真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佩斯林低声说道,“请允许我送上最沉痛的哀思……看来,我有必要尽快和穆里希大人见上一面了……”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躬在自己身前奥布里。“但是我相信,无论是摄政王大人,还是御前会议,都不会对穆里希大人代行西境行省政务一事,抱有任何异议。”
奥布里的身体猛地一顿。“是,大人!我会将您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给父亲大人!”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我相信,父亲大人同样非常期待您的到访!万分期待!”
“既然这样,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想必,穆里希大人现在一定因为公爵大人去世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吧?”佩斯林说着,表情有些玩味。
奥布里站直了身体,他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虽然佩斯林的话让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地尴尬,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感谢您的理解,尊敬的大人!那我就告退了,有任何需要,只要通知卫兵一声,我都会第一时间为您效劳!”
“再次,向穆里希大人转告我的哀思。”佩斯林点头说道。
“遵命,大人……请原谅我的失礼。”奥布里最后向佩斯林与埃什坎特分别行礼,转身离开了守备军营。
望着奥布里渐渐远去的背影,佩斯林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的笑容,在火光投射出的阴影中显得无比阴森可怕。“看看这贪婪卑微的爬虫吧……”他的声音充满了蔑视与厌恶,“身为贵族的最后一点尊严与底线,都被德维库勒家的父子败坏殆尽!用人尽皆知的私生子来掩饰自己入赘的身份么?用谋杀来回报给予自己一切的妻子么?……”
佩斯林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贪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与贪婪一起膨胀,让无知的蠢货忘记了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胃口!”他说,“西境行省,完了……”
站在旁边的埃什坎特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位聪明无比,却又手段很辣的摄政王之子一点都没有说错,西境行省的确完了。绵延二百余年的奥勒姆王朝历经风云变幻,为什么至今只有七个公爵领屹立不倒?因为这些行省公爵们在自己的领土中,始终传承着亘古不变的家族信仰。
白橡行省象征着皇权,千流行省象征着古老,坦邦行省象征着富饶,黑岩行省象征着武力,贝伦行省象征着精明,峻河行省象征着不屈,西境行省象征着刚毅。这些伟大的家族信仰在岁月中沉淀成威严,就像无法撼动的基石一般,将这片土地,与统御他们的家族推向不灭的辉煌。
而德维库勒家的父子能带来什么?贪婪,只有盲目与无知的贪婪……这样的一片土地,只会被强者们肢解、揉碎、瓜分殆尽,最后成为王国史上泛黄的名字,彻底被人遗忘。
埃什坎特若有若无地笑了,他考虑着是否将这个消息一起送给主人,目的么,很简单,磨好刀叉早作准备。
就在这时,佩斯林的声音冷冷地飘了过来。“看好自己的爪子!伸得太早,小心让别人合力砍上一刀……”说完便抬脚向地牢的大门走去。
埃什坎特一愣,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是!大人。”他说,又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大人,您确定不用我的陪同么?”
佩斯林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不用,那可是我最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