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真是口不对心得很。
皇太后的慈宁宫,唐灼灼来得不止一次了,但再来几次,她也还是有些紧张。
霍裘看出了她的紧张,薄唇轻启道:“你等会陪皇祖母说些话,孤要去一趟承乾宫。”
“几位皇子妃应当已经到了,晚上还有宫宴,别乱跑,等着孤。”
唐灼灼轻轻颔首,霍裘才稍稍舒缓了神色。
果不其然,等到了殿里,其他几位皇子妃都到了。
坐在上首的老人瞧着和蔼,目光却透着一股睿智和沧桑,唐灼灼心中一凛,随着霍裘行了个大礼。
“请皇祖母安。”
“起吧。”
皇太后常年念佛,连带着殿里都是一股子深浓的檀香味,就连声音都是笑呵呵的,瞧上去与普通的老人无甚差别。
可唐灼灼知道,皇太后丘氏是整个后宫里眼光最毒辣的人,她手上沾过的腥风血雨,不会少到哪里去。
“太子妃可算是来了,皇祖母适才还念着呢,妾只说怕是又睡过了头去呢。”说话的是六皇子妃刘氏,她面上笑意盈盈挑不出一丝错来,却偏偏那语气听了叫人十分不舒服。
霍裘深深皱了眉,深浓的寒气席卷周身,就连出口的声音都像是夹杂着冰渣:“孙子临走前污了一件衣裳耽误了些时间,望皇祖母恕罪。”
刘氏顿时有些讪讪,倒是没有再出声了。
唐灼灼心里轻嗤,这刘氏前世里就处处寻她的不痛快,因为她只会冷冷坐在那一言不发,刘氏倒以为她是怕了她一样的越发蹬鼻子上脸。
她只不过是懒得和这样的跳梁小丑计较罢了。
说起来前世六皇子霍启在皇位之争中落败,还有一份是因为刘氏的蠢笨。
柳韩江疼惜妻女,前世不知为何,他的妻子突然去了,只剩下一个三四岁的爱女,更是万般的宠着疼着,生怕委屈了幼女半分。
六皇子对他极为看重,连带着他的女儿也进了六皇子府,跟刘氏所出嫡女同吃同住。
虽然霍启一再叮嘱强调,但奈何刘氏是个脑子转不过弯来的,她的女儿何等身份,那柳韩江的女儿又是何等身份?
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还没了娘教管着,万一将她女儿教坏了可怎么使得?
起初也只是心里抱怨几句,但架不住日子久了那丫头得的赏赐竟比自己女儿还多,刘氏心里各种不是滋味,竟任由着自己自幼娇生惯养的女儿欺负挤兑那小丫头,最后终于酿成了悲剧。
柳韩江的女儿被当着数人的面推下了府里的荷塘,闹到半夜才将尸体捞上来。
六皇子霍启暴跳如雷,亲自给柳韩江道歉,却再也没听柳韩江说过一个字。
没了柳韩江撑着出谋划策,他的麾下哪里还有谋士能与寒算子过招?所谓的兵败如山倒,恰恰应在了他的头上。
唐灼灼明亮的眼里闪过一丝同情,这六皇子最后约摸着是被气死的吧?
上头的皇太后笑了几声摆摆手道:“说这些做什么?都叫你们晚些再来,偏都要这么早来陪我这个老婆子。”
殿里除了六皇子妃,坐着的还有三皇子妃和十皇子妃,见了她倒是都微微福了福身,笑得和气。
霍裘才走没一会儿,皇太后就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开口问:“老四家的,哀家听人说你前些天病了一场,身子可好了?”
唐灼灼眼睑微垂,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劳皇祖母挂心了,妾身体无碍了。”
皇太后轻嗯一声点了点头,倒是多看了唐灼灼几眼。
这些个孙辈里面,她从心底偏爱的还是霍裘,连带着对唐灼灼这个太子妃也多了几分期待。
可这孩子到底是被唐家人宠坏了,眼瞧着不是个当太子妃的料,更没有未来一国之母的风范。
转念一想又觉得释然,唐家满门男丁,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得从小娇养着吗?况且事先,她都没想到霍裘会去朝琼元帝求了这么个太子妃。
但瞧着霍裘那欢喜稀罕的样儿,她也懒得说些什么。
感情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一个老婆子没得凑上去碍眼,都是半截身体快入土的人了。
可今日一见,倒是觉得这唐家的丫头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儿,就连眼神都明媚了几分,也总算有了几分太子妃的样子。
这样的变化是她喜闻乐见的。
皇太后面上淡淡,道:“你们都去园子里走走赏赏花喝喝茶吧,哀家有些乏了,晚上还有得挨呢。”
说是乏了,实则是嫌她们烦呢。这么几个大活人坐在那那么局促,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任谁瞧了也不会觉得舒服。
唐灼灼心中一动,福身行了礼,和几位皇子妃去了御花园。
还没到呢,远远就见着贵妃仪仗往这边来了,再瞧了瞧刘氏面上的笑意,禁不住冷了神色。
她们前脚才从慈宁宫里出来,后脚就撞上了言贵妃,若说不是算准了来的,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