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庆绪为大燕国的新皇。
张灯结彩的兴庆宫当天夜里便开始换装饰,本来一片喜气洋洋的登基仪仗用物全部撤换下来,换上一片白茫茫,登基大典用的彩带灯笼全部换成白色的素缟,当天办登基,次日办葬礼,大燕国创造了历史。
就在长安城一片白茫茫之中,安庆绪穿上了龙袍,坐上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位置,群臣依礼朝拜新君,无数人不觉唏嘘,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回想先皇登基,依稀仿佛在昨日……
安庆绪在父皇的灵柩前即位,冯羽因从龙之功而升了官,被封为殿侍中,而史思明,在兴庆宫举行即位大典之时,已不动声色地将所有的兵权掌握在手中。
与此同时,安禄山被刺身亡的消息迅速传出了长安城,传遍了南北,关中的大道上不停有斥候飞马奔驰来去,消息也如瘟疫般扩散开来。
一切都不一样了。
…………
襄州城外,安西军大营。
顾青与将士们赶回大营后,一名从长安来的密使立马迎上来禀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安禄山登基称帝了,安禄山死了,安禄山死后的第二天,他的儿子安庆绪即位了……
一连串的消息让顾青的脑子有点懵,不过听闻安禄山的死讯后,顾青心里某个角落仿佛发出了解脱的叹息声。
尽管与自己的父母素未谋面,顾青对他们也谈不上什么亲情,可自己的身躯是父母所赐,杀父母的仇人终于死了,顾青也放下了一件长久以来萦绕于怀的心事。
“死了,死得好,终于有个交代了。”顾青长叹了口气。
皇甫思思早已知道顾青与安禄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见顾青神情萧然,她上前轻轻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无声地安慰着他。
顾青笑了:“是喜事,当浮一大白。回去好好做几个菜,我叫根生来与我共饮。”
皇甫思思听话地点头,后面的万春还想说什么,被皇甫思思强行拽走了。
顾青看着从长安来的密使道:“你是李姨娘的手下?”
“是。”
“冯羽和李姨娘无碍吧?”
“他们无碍。十二娘说要来安西军寻顾公爷。是她亲手杀了安禄山,事成后十二娘躲在长安城里,冯羽已被安庆绪封为殿侍中,他托小人带话,说还想继续留在史思明身边,伺机行事。冯羽还说,史思明有虎狼之心,他已掌握了叛军的所有兵权,安庆绪迟早会被史思明杀掉,请顾公爷早做准备。”
顾青笑道:“你也帮我带句话给冯羽,让他小心保重,他已超额完成了任务,其实现在留不留在史思明身边已不重要了,身处龙潭虎穴难免失手,让他早些脱身,与李姨娘一同逃出长安城,来安西军大营找我。”
密使行了个叉手礼,记下顾青的话后匆匆离去。
顾青静立片刻,忽然道:“韩介,命人擂鼓聚将。传令军中诸将,包括李光弼李叔,鲜于节帅,河西军哥舒节帅等皆来帅帐议事。”
韩介领命,很快,大营中响起了久违的大鼓声,隆隆的鼓声如同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坎上,无数将士从营帐内走出来探头四顾,表情一个个充满了喜悦和战意。
每次擂鼓聚将,通常是一次战役的开始,而战役,对安西军将士来说,代表着升官发财,敌人的每一颗人头都是他们跨越阶级的积攒。
随着大营内鼓声节奏越来越快,走出营帐好奇探问的将士也越来越多。
一名胆大的军士见顾青站在大营空地上,于是凑上来讨好地问道:“公爷,咱们又要开战了吗?”
军士很年轻,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透着一股稚气和杀气交织的矛盾气质。
他们还是孩子,可他们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兵。
顾青心中喟叹,脸上却笑道:“没错,又要开战了,你怕不怕?”
军士挺起了胸,大声道:“小人不怕,小人恨不得天天开战,多斩几个首级,等到平定叛乱,回到家乡至少能买三十亩地,我家也算是地主富户了。”
顾青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是开战挣钱好,还是太平过日子好?”
年轻的军士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叹道:“其实……当然还是过太平日子好,两军对阵,谁也不比谁多长一个脑袋,沙场难免身死,谁不想活得久一些呢,哪怕日子穷一点,终归是太平日子,穷点就穷点吧。”
顾青点点头,笑道:“待平定了叛军,你们就可以回家乡了,带着满满的钱袋回家乡,建新房,买田地,娶婆娘,太平日子不远了。”
年轻的军士咧嘴笑了。
顾青看了看四周凑上来的将士们,大声道:“都滚回营帐收拾,准备开拔了,安西军即将收复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