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薒“一国之水利、之营田,关系一国之民生、之社稷。”十三爷倚在那里,虚弱回着,道:“水利不可慢,营田不可缺。整顿好了这两项事务,天下万民可定,大燕社稷可稳。岂有先放一放的道理,皇兄勿要轻视了这工程。”
“省得,省得。”显德皇帝无奈回了句,又道:“如今十三还会教训我来,当年你读书识字还是我教的了。这些道理,我比你更懂。”
“倒是怀念曾经跟在哥哥身边的日子,无忧无虑。”十三爷没来由地感叹道,“幼时十三常遭欺负,都是哥哥与太子……二哥,你们俩人替我出头。”
显德皇帝听了前废太子的名号,笑容稍作收敛,道:“十三素来重兄弟情谊,当年二哥总领着你我去找他们麻烦。每次你都不忍下手,偏气力个子又小,最后吃亏最多的都是你。”
十三爷勉强笑了声,道:“一眨眼都过去几十年了。”
显德皇帝点了点头,他听得出忠顺王到底想说什么。亦道:“十三好生歇息罢,莫再想以前的事儿了。”
十三爷回道:“在漠西时便听了神京一些传闻,心里总不放心。涛哥儿,到底是二哥长子,太上皇的皇长孙。他在郑家庄呆着,便让他好生在郑家庄呆着罢。”
忠顺王话音才落,显德皇帝脸上笑容完全消失。
房间里只响着龙吟,“朕岂会为难家里的大侄子,只要他安生,朕便给他安生。他不安生,朕不开口,他也安生不得。”
房间里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恰时外边有人传报,消息几转,由房间里內监去听了。再做禀报:“回陛下、王爷,水利营田使兼二等侍卫贾蓉已到。”
皇帝道:“传他进来。”
不一会儿,显德皇帝与忠顺亲王便见了一个衣裳邋遢的男子由一名鲜衣太监领进了门里。
那邋遢的男子正是当朝水利营田使兼二等侍卫贾蓉。
只是此时贾蓉的模样与旁边小太监的样子对比鲜明,实在瞧不出半点的官员气度,更没有国公府承爵人的贵气。
贾蓉才进房间,便感受到房里并不和气。当下一颗心都提了起来。靠,被那小子坑大了,早知道怎么也要换了衣裳再来。
果然,皇帝皱眉问道:“堂堂一位四品官员,怎和地里的农人一般打扮?”
蓉哥儿忙行礼回道:“微臣该死,因得呼召,微臣迫不及待从营田府的试验田里赶来。未曾来得及更换衣裳,请陛下、王爷治罪。”
说着便恭敬地缓缓下跪。
这个时候,什么尊严、什么不为皇权的说法都是狗屁。对上,先领罚。不管对错,先认错。
倒是忠顺亲王瞧了贾蓉样子,脸上反而露出笑来。只是这种笑,落在贾蓉的眼里,实在有些瘆人可怕。
忠顺亲王太瘦了,笑起来时很难看。
房里只听得忠顺亲王的笑声,“大燕百官若都能像这小子一样,才是好了。仅维护外表的体面,又有什么用。只要他为大燕、为百姓做实时,不说穿着邋遢衣裳,便是在泥水里滚过。在我瞧来,他也依旧是干净的,忠顺王府亦进得。”
显德皇帝瞧了忠顺王一眼,也缓缓露出和善笑容来,说道:“起来罢,忠顺王如此厚待你,你莫让他失望才好。”
蓉哥儿在忠顺王面前还敢放肆,但有皇帝在场,即便起身也颇为拘谨。
哪怕皇帝这会儿脸上有浅浅的笑。
他也不敢大意。
就像宁国府里寻常的小丫头见了他一样,尽管蓉大爷在宁国府里是出了名的和蔼,可小丫鬟与寻常男仆都十分怕他。
因为都是直接掌握下面人生死的存在。
蓉大爷对宁国府奴仆,便如显德皇帝对贾蓉。
在这个世界呆得越久,这种感触就越为明显深刻。
有时候也会让蓉哥儿在心底生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来,生出一些胆大包天的妄想来。
谁又想永远被人随手掌控生与死了?特别是一个经历了后世教育的现代人。这样的感觉是极其不舒服的。
显德皇帝与忠顺王当面问了水利营田府的事情
贾蓉一一答了。又道:“农书编撰的第一阶段已完成,如今营田府里做着优育试验,只待称重对比后农书编合。到来年,扩大试验田范围,寻出更高产的种植方法。往后一步步迭代,面向各省推广。”
蓉哥儿顿了顿,说道:“所以微臣,想求一道旨意。明年可让臣子差使各省农官,将他们分散各省建立各省粮食研究推广衙门。当然,这事还得求户部拨一点银子……”
“咳咳咳……”十三爷可是户部总理大臣,从没想到贾蓉这混账小子会朝他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