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人官至漕运总督,与咱们贾、甄俩家偶有往来。奈何叔伯早逝,父辈监司库藏,误怀一瓷皿,坐死罪,后赦之。如今家道中落,貌美且揽遗产,只能上京避祸。”
蓉哥儿听了,稍稍点头笑道:“想来是我多心了。”
贾笑道:“自大爷早年吩咐,入府者底细皆查。男女奴仆过十二岁者着重严查。那带发的修行者虽不是奴仆,侄儿那媳妇亦不敢大意,早查了清楚。早年十二岁后入府的,多数已借口打发出去。如今两府奴婢,多是府内家生,亦或是五六岁入府的丫鬟小厮。”
谷蓉哥儿好奇道:“难道还有人是十二岁以后入府的?”
贾笑讪讪道:“大爷健忘!大爷房里那位……”
“额……”蓉哥儿咳一下,怎么把小雀儿给忘了。尴尬笑道:“你家媳妇做得好,待会我让施管家拿些好东西送你们。两府下人查的干净,西府那边剩下的几位清客相公偶尔也盯一盯。”
贾笑道:“大爷还未听说罢。近来政老爷居官勤慎,西府剩下的几个清客相公没了用武之地,竟也收拾走了。”
“往贾雨村那去了?”
“哪有的事。原去了几个去贾雨村那,却传出雨村比政老爷还抠搜小气的流言,这会儿那些相公投门子的投门子、回乡的回乡,全散了。”
蓉哥儿不以为意笑道:“今儿便到此为止,你去找施管家拿银子罢。”
打发了贾笑离开,蓉哥儿出了厅堂,转回后院却见着一人漫步在巷口。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叫素云的丫鬟。
蓉哥儿立在转角处,猜想她定是刚从尤氏院里出来。又瞧着她走过可卿院前时,像是特意放慢了脚步一般。
她在徘徊,徘徊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巷子。
奈何这是没有雨的初夏,不然给她撑一把油纸伞,该是多适宜这气氛。
贾蓉见着她过了可卿院外的穿堂,又突然停驻脚步。
她扭头了。
朝可卿院的穿堂内瞧了一眼。
蓉哥儿能听到那边穿堂里丫鬟的声音:“我们奶奶今儿去倚霞阁了。”
她问:“蓉哥儿了?”
丫鬟回:“早些时间后街贾笑来了求见,大爷估摸也快回来。”
蓉哥儿远远看着她点头,结着愁怨向前。
贾蓉正要招呼,再见着她领着素云猛然停驻,转身往回朝东边尤氏院的方向走。
唬得蓉哥儿缩进了转角后,还忍不住疑惑,她今儿是要做什么了?
又觉自己可笑,躲什么躲。
贾蓉稍稍摇头,将衣裳扯整齐又轻咳两声款款迈出拐角。只见迎面走来一个结着愁怨,有着丁香一样的忧愁的女人。
贾蓉见到,女人看见自己第一眼的时候,露了丁香般芬香的一抹浅笑。
转瞬即逝的笑。
再去瞧时,她已红了脸,又忙转身留下一个妖娆曲线的背影。
在深巷中,两道弯曲的线条一扭一扭,轻盈细碎。小小的幅度,便不过分张扬,亦不格外拘谨。手上提着绢,挥舞的动作也是轻缓的。
不太像李纨往常的气质,虽然依旧保守规矩,但又出卖了那内心又暗藏的一点点青春渴望。
蓉哥儿轻咳两声,却不见李纨回头。
她不是要找我吗?
疑惑着,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