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怡然面色沉下,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是啊,现在想想,好端木太了真不是人。”
说这话的是酸皮子,他早就在此地等候,如今汇合了。
而几人在忧心上火,回头一看,谢灵沁这个当事人竟然无比坦然,没有半点慌色。
“小姐……”
听海上前。
“没事,生死有命,而且,不说我我没那容易死的,如今我体内的云族之术倒是恰好能将那毒性压制住,挺好的。”
如果那草药还在的话,许怡然当时就不会受制于宇曜了,所以,谢灵沁是早就猜到了。
“可是,这毒一日未解,你就一日不得安生,属下如何放心。”
“天无绝路。”
……
马车一边行了五日,这五日里,没再传来宇文曜与宇文清月的消息,倒是从蛮夷传来不少可用的消息,说是蛮夷最近很闹腾。
蛮夷主君如今有三个儿子,长子椎达木,就是现今的王子,其后两兄弟,一个敏格木,一个亲和木,前者阴险狡诈,后者霸道残忍,总之都不是省沙的灯。
草原之上,三子争闹,每年都会上演,只是,据说这次,闹得格外凶,只因为,蛮夷主君病了。
“不得不说,这蛮夷主君病得真是时候,你看,南齐离得远,西夏要解决内乱,北荣要捉拿我这个逃犯,同时还有太子与皇上的两相抗衡,一时间,都没人能抽空出来理治他们。”
晨曦洒落,马上,谢灵沁以手挡光,看着前方那绿得没有一点尽头的地方,似笑似笑。
许怡然看她一眼,会是叹气,“可是,如此乱的蛮夷,你却偏要来。
“安尚宁在这里,我必须得要来看一看的。”
许怡然无法,突然道,“你最近咳嗽的得少了些,你说,只是端木荣给你喝了一些茶。”
“当是吧,我也没有每一杯都喝。”
“那我真该去向他讨点来。”
“不能全归于药,也可能,是我体质好,在逐渐恢复。”谢灵沁道。
天色渐晚,蛮夷的风真的是很大,待在山上,一目四下,都是扑簌簌的响,几如同雷声一般。
“小姐,你冷不冷?”
“还好,我们再看看吧。”
毕竟,这里是能看到蛮夷主帐大营的最佳且最安全的位置。
“小沁,若不然,我们先睡一会儿,你不休息,马儿也需要休息。”许怡然实在是心疼谢灵沁的坚持。
谢灵沁想了想,点头,“也好,我突然想吃烤兔了,可有。”
“一定有。”
谢灵沁话刚落,酸皮子就溲的一声不见了。
蛮夷地处偏僻苦寒,不过,这般多年过去,四下也是一片苍翠,许多蛮夷百姓穿着厚重的襦裙,牧着牛羊。
风吹草过,将一股湿寒之气自山的另一边带来。
“那边,就是极寒之地,若想经蛮夷到南齐,就必须经过那里,不过,那里很是危险。”
许怡然抬手一指那苍芒得望不到边的天际道。
谢灵沁追着许怡然的视线看过去,虽冷,虽寒,却豁然间觉得,天地如此苍广。
“蛮夷没有山,一履平地,看着,也挺赏心悦止。”
“南齐四季如春,春暖花开,民风开放,相信,你会更喜欢。”
“那到了南齐后,你也会留在南齐吗?”
风撩起谢灵沁的发丝,她问。
闻言,许怡然唇角带了点笑意,看着她,清润的眼底闪着温和的光芒,“那你想我留下吗。”
“我不知道。”谢灵沁轻轻移目,抬头看天,声音好像都带着疲惫,“许怡然,我的心,死了,枯寂得没有一点生机的现象。”
“我想等着看你真正再笑的那一天。”
许怡然道,声音轻缓如山间清水而过,流淌至心尖儿。
蓦然就让人心头微暖。
沐景看着许怡然。
许怡然其实真是长得很好看,他的好看,不是出类拔萃的精致绝伦,是那种立于群山大地中独一无二的清流,叫人只一眼,就能被那种清润纯然吸引,移不开目。
而此时,谢灵沁很感激,很庆幸,自己的身边,这般多年,一直有着个许怡然。
他守护她,爱她,却从不多咄咄相逼。
他只温暖她的世界,从不打扰。
他想要什么,她知道,谢灵沁从来就知道,恢复过去记忆的她,更加清楚,可是,她给不了。
“许怡然,这一生,我欠你的。”谢灵沁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许怡然却怔在那里,心头划过苦涩,面上却依然温暖如春。
她说这一生,她欠他的,就是说,这一生,她的心里再也住不进任何人了吧。
“公子,世上不怕有心人。”
绿妩突然现身,长眸里是鼓励的目光,“以前,你不是讲吗,云姑姑说过,这世间上,你与小姐是最相配的,你们的八字星命,都是最合的。”
许怡然看一眼绿妩,忽而移开目光,那清润的眼神里,装了春花秋月,装了世世繁华,却仍然带着一丝苦笑。
世上安得两相悦。
纵然八字,星命,他们都如此合适,可是,心呢。
……
而这时,西夏的消息也终于传来。
轩辕独以北荣兵符与端木荣谈判,结果,端木荣仍是太子,而轩辕独不再是那个处处受制的世子,自此,天高水远,他有他的自由。
至于夏皇,那一夜他与轩辕独促膝长谈,最后不知是明白还是放下。
总之,西夏还是交由端木荣。
这消息是轩辕独发给谢灵沁的,而谢灵沁收到消息时,轩辕独已然将兵符暗中交还给了北荣。
谢灵沁明白轩辕独的用意。
他是想保住西夏,不受牵连。
他虽然不想做世子,不想当这西夏的皇上,可是,他最后还是做了对西夏来说,最有利的事情。
两国战火,便也牵连不了西夏。
当然,这也是那日,她与轩辕独说她给他后符,但是,他能做决定的,不止她给他的两条路,也是她与夏皇说,应该问问轩辕独,问问他想怎么做。
所以,轩辕独做出这样的选择,谢灵沁一点奇怪。
一旁,许怡然看着谢灵沁,却是眉目愁结,“我本以为,你是想利用轩辕独而攻打北荣,如今……我倒是真的越发看不懂你了。”
“砗磲可有消息来?”
谢灵沁却转移了话题。
“没有。”许怡然摇头,“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只希望,这个端木荣就真的是消停下来。”
谢灵沁将那带来消息的纸条在空气中催化,微笑,“世间之事,谁能说得准。”
话落,一阵大风过,刮起裙裾飞扬。
蛮夷虽不如北荣,南齐,西夏怏怏大国幅阔广袤,可是,区区小国,也是五脏俱全。
街道上,多了了异域风气,人来人声,倒也热闹,茶馆,酒肆,一应尽有。
只是,每个百姓的脸上,似乎,都无形中带着一种恐慌。
这种恐慌,谢灵沁见过。
前世里,她去过许多地方,当一个政权被更替,而国情不安时,就会有民众露出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以后生活的不安定露出这种说恐慌还不说是绝望的表情。
看来,蛮夷内部远比传言中的还要乱。
此时,谢灵沁,许怡然,还有绿妩三人早换了服饰。
蛮夷偶有风沙,三人都以面布遮挡了脸,倒也不会让人奇怪。
“公子,灵沁小姐,奴婢打听过了,原来,就在昨日,蛮夷主君昨日病情加重,还吐了血,而敏格木和亲和木当即围了起来,说是椎达木王子暗害主君,幸而黑布卫出面阻止,才将一场内乱消停下来,如今蛮夷内部一片混乱,虽然还僵持着,谁也没讨到好,不过,这也就是如同一个紧崩的弦,说不得下一刻,就会发生什么。”
绿妩小声道。
“那安尚宁呢。”
“回灵沁小姐,据说,塞姑娘与她的人都不在。”
“都不在?”
谢灵沁倒是有几分诧异,她就是想打听得更清楚,才从山下来。
毕竟,天机殿如今被北荣盯上了,更得小心一些,不可多用。
“是的,据说,出事前,就已然离开,离开前,还与椎达木大吵一架,当是闹崩了。”
绿妩说话间,小心的打量着四周,声音更压低了些,“公子,灵沁小姐,既然塞姑娘不在这里,不如,我们早点离开,灵沁小姐你的身体也需要好生调养。”
谢灵沁却没有很快回答,道,“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许怡然自然同意,绿妩无奈。
蛮夷到底是比不得大国繁华,客栈简陋,不过也还算干净。
“你好生休息。”
许怡然亲眼看着谢灵沁喝了一碗粥后,这才出了房门。
可是,许怡然刚出去,谢灵沁便抚着唇,将方才吃下的粥全部吐了出来,然后,难受的靠在床边,大喘气。
她其实,是真吃不下,恶心,反胃。
谢灵沁当然不傻,估摸了下时间,也不可能是怀孕,心中不知是松口气,还是讽刺。
她这身体……
少倾,谢灵沁运气平心后,这才推开窗,纵身一掠。
……
小半个时辰后,谢灵沁已色打扮成蛮夷的护卫,进了蛮夷的主大营。
不像北荣南齐那般是层叠而起的殿宇,而是古仆了然的大营,营上插着蛮夷特有的标志。
“你说,主君还能醒过来吗?”
“……谁知道啊。”
“这若是真醒不过来,那,得乱成什么样……”
“嘘,别说了,一会叫黑布卫听见了。”
“有黑布卫护着椎达木王子,才叫他们,不敢越前啊。”
“可是两位世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黑布卫查出来,真是王子对主君下了毒,那,黑布卫是会禀公处理的……”
谢灵沁听着前面两名护卫的议论声,眉头蹙起,看了眼四下。
……
而此时,客栈里。
“公子,灵沁小姐不见了。”
许怡然面色一震,须臾,盯着绿妩,“她一定是怀疑了。”
“属下也不想的,只是蛮夷此下危机四伏的,我们又人手不够,灵沁小姐身子又不好,属下是不想让公子与灵沁姐身入陷境。”
“可是,你低估了她的固执与绝强,还有,她对安尚宁的情谊。”
“那,公子眼下怎么办,灵沁小姐一定是去了蛮夷主大营了,我们需要调派蛮夷的人手吗。”
“不,你先上山,我去看一看。”
“……是。”
……
而此时,谢灵沁四下搜寻一番后,隐藏在一处营帐外。
“塞雅?哦不,安小姐,我说,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说了,只要你以后效力于我,我一定保你吃香喝辣,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呸,吃香喝辣,你能帮我打倒北荣吗?”
“能,当然能,你看,椎达木不是都被我给打倒了吗。”
“呵。”
安尚宁冷笑两声,“你们而今是平手好吗,而且,我并不喜欢这样的谈判方式,你最好是先放开我。”
“放了你?都说北荣女子狡猾聪明,我若放开你,你趁机跑了可怎么办,要我说,你真是犯贱,那个椎达木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痴心对他,莫不是……”
男子粗狂的声音,突然就带起了淫邪之意,“莫不是,他弄得你很舒服,嗯?”
安尚宁如今早不是当初那个高门宅院里单纯而能随便被一句话给憋得脸红的小姑娘了,冷声一抽,“不管如何,你永远比不上他,你连你那个二哥都比不上。”
“什么?呵呵,想挑拨我,北荣女子果然是伶牙俐齿,难怪我二哥叫我小心看着你……哈哈,不过……”
男子突然一把上前抓住安尚宁,“我就叫你看看我的厉害。”
说着,男人欺身而上。
“忽——”
营帐内,灯光闪了闪。
亲和木看着四下,正要说什么,只听一阵风声,然后,一丝血线,腥味蹿至鼻尖。
再然后,屋内的灯,又亮了。
安尚宁看着站在那里正缓缓收回匕首的谢灵沁,又看着此时倒在地上,想发声,却发不出,只能捂着自己脖子的亲和木世子,面色微惊,却毫无同情。
而方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世子,只能是怒瞪着眼睛,最终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世子死了,会很麻烦。”
安尚宁忙走去营帐门口,撩起一角,朝外看了看,回声对着谢灵沁道。
谢灵沁看着她,没有说话。
安尚宁比起以往,更加成长了,若是往常,她会先扑过来,分外惊喜看到她,可是,现在,好眼底闪烁着惊喜,却能知晓轻重,分得清轻重缓急,知道,要解决眼下。
“你想怎么做?”
谢灵沁看着她。
“椎达木没有那么蠢。”安尚宁却说了这般一句,“他是故意示弱的,今晚,他会反击。”
“可是我方才一路看来,就是反击,那也是两败暗伤的事情。”
“与我无关,我们一起离开。”
安尚宁咬咬牙,看着谢灵沁,“我们可以黄雀在后,待他们两败俱伤,再随便找个人成为傀儡,自此掌控蛮夷。”
谢灵沁细细看她一眼,星眸里浩瀚如深,没有反对。
“你的人呢?”
谢灵沁又问。
“椎达木为了让我听命于他,把安尚羽控制起来了,我要去找她。”
安尚宁说着话,看着谢灵沁,“我知道安尚羽被关在哪里。”
“一起。”
安尚宁看一眼谢灵沁,“你……听说你受伤,身体也不好,你……”
“没事,走吧,我就是来救你的。”
谢灵沁拉着安尚宁的走就往外走。
安尚宁带着谢灵沁悄悄的走至最北边一处营账,还没有走近,营账旁一道身影悄声而至,急声道,“四小姐,九小姐不见了。”
“什么?”
安尚宁面色一变。
“属下方才去时,那里空无一人。”
来人话刚落,前方,也就是方才谢灵沁他们离开的营怅外,顿时吵闹起来,想必是亲和木的尸体被发现了。
火光骤然大一亮,变故好像不过一瞬之间。
“那是椎达木的人,是他趁机发难了。”安尚宁看着谢灵沁,“一定是他把尚羽给控制起来了,灵沁姐姐你先走,我去找他。”
“回来。”谢灵沁一把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