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沁话落,殿内死一般的安静。
端木荣荼蘼的眼底一点点冷下来,须臾,冷笑在整个寝殿响起,“所以,轩辕独,也不在我手上了吧。”
“嗯,如今,应该早出了你的控制范围。”谢灵沁道。
“所以,你是故意被我抓的。”
谢灵沁颔首,神色恬淡,“你明白最好,我本无意与你为敌,相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当然,我也不愿意与你做朋友,所以,两相皆安甚好,只不过,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为了轩辕独,我也必须得对付你。”
“哈……”
端木荣笑,“为了救轩辕独,竟能以身犯险,可见,当初的宇文曜在你心里,怕也没多大的分量。”
端木荣说着这话,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过谢灵沁身后那名小太监,眸中似笑似讽,只一闪而不见。
谢灵沁没有捉到,轻然转身,齿间尽冷,“过去之事,我多少,已然忘记。”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直叫那太监,低垂的脸上,眉目微微一暗。
“人我已救出,后会有期。”
谢灵沁转身,“我安全出了皇宫,你的敏侧妃也会安然无事,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不会有事。”
“谢灵沁,如此大的锦瑟天下,竟留不住你?”
端木荣却突然唤住转身欲走的谢灵沁,女子的眉眼沐浴在阳光下,格外的光洁可人。
谢灵沁似乎有些奇怪,脑中瞬间想起之前所听到的宫娥的话,他们说,锦瑟天下,是未来太子妃,未来皇后所住的,在她之前,从未有女子踏足过,又猛然间想到那个小太监讲的故事。
蹙眉,谢灵沁收回思绪,面上冷意更甚,“我不喜欢西夏,和北荣一样冷。”
“若是我愿给你一生一世,与你盛世天下,此生只你一妻,你当如何?”
端木荣说这话时,低声浅调,细眸带光,依然暧昧而魅惑,只是,那好像从不达眼底的笑意,此下,却是事着两分希冀,八分真诚。
四目相对,空气静止。
谢灵沁是诧异的,好像有那一瞬间,就看为懂这个端木荣了。
“呵呵……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过,能看到你这犹豫怔怔的模样,我倒是也满足了,走吧,此弈,我只是输给你。”
谢灵沁蹙眉,走得干脆。
却不曾注意到,殿内一角,那小太监和腰,更弯了些。
“还有,那个故事,不太好,不太好的意义,不要刻意去想,时间久了,也就真的忘了,何必为难自己。”
清灵冷淡声音被风吹散到端木荣的耳瓣。
谢灵沁轻而易举就出了锦瑟天下,出了西夏皇宫。
她发现,只要她不咳嗽,体内的渐渐回复起来的灵术越来越纯然,而她也能越来越熟悉的用个十全十,它不是内功,却比内功更要意随心境,随她所意。
宇文清月自然是与谢灵沁一起,急风中看着她,唏嘘得厉害,“难怪你话不多说,原来早有计划,还说我是你的掣肘。”
“明白就好。”
谢灵沁兴致并不高。
“咳咳……”
突然一声咳嗽,叫她动作慢下来,落于一旁一条街道上,而暗处一个身影也在此时走了出来。
“小姐。”
谢灵沁看着来人,很是诧异,“听海?”
她以为,当日后,他会回归宇文曜身边的。
“属下一路从北荣而来,四下打听,终于被许公子的人发现。”听海上前一步道,“许公子叫属下在这里接应你。”
谢灵沁看着听海,他一身风尘,可见,这一路而来,也受了不少累。
“走吧。”
“谢灵沁,你不怕他是奸细吗。”
一旁,宇文清月有些不太赞同。
谢灵沁看她一眼,“不会。”
听海被谢灵沁如此相信,心头一动,很是感激,看着谢灵沁有些欲言而止,却终是没说出话来。
而这时,绿妩已然现身,“灵沁小姐,端木太子到时会在宫殿里找到敏侧妃,轩辕世子也安顿好了。”
“许怡然呢?”
“公子……受了点伤?”
谢灵沁面色一变,“什么?”
绿妩看一眼一旁的宇文清月,这才对着谢灵沁,面上愧色,“我们一直心存防备,可是,那个敏侧妃不会武功,我们,倒是松了下心,所以,趁我们不备,那敏侧妃拿匕首划伤了公子的胳膊。”
“带我去。”
“是。”
一行人很快至一处不算避人也不算太过热闹的宅院里,里面一切物什都是新的,看起来,是才布置不久的新宅子。
谢灵沁眼下也没空看这些,而是直接由绿妩带着进了最里处一间房。
彼时,酸皮子正端着一盆带血的水和毛巾出来。
谢灵沁眼眸一缩,立马向屋内走去。
“哎,灵沁小姐……”
酸皮子正想叫住谢灵沁,却被绿妩一个眼神扫来,当下声音顿住。
然后,下一刻,屋内屋外好像都能瞬间感觉到尴尬。
屋内,一股脑冲进内室的谢灵沁站在那里,看着上身光裸着的许怡然。
他的确是胳膊受了伤,此时已经包扎,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没多大问题,只是,此时谢灵沁只是面色微怔,没什么,他倒是耳根处一抹红晕,几分尴尬,一只手顺势就拉上自己的衣衫,“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听绿妩说你受伤了,所以来看一看。”
“伤得不重,不用担心。”
许怡然一边和谢灵沁说着话,一边快速的系着腰带,眼底,倒是难得羞涩窘迫。
不过,也太平静了吧。
这异样的尴尬只一瞬好像就从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屋外。
酸皮子和绿妩对视一眼,无声叹气。
这般好的机会啊,公子也真是不知道珍惜,这灵沁小姐,也果然是不寻常的女子。
可是,灵沁小姐不尴尬,不尖叫,公子你倒是矜持下嘛,乱吼一声,不是也能那啥啥啥吗,制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氛吗。
酸皮子有些着急。
而此时,方才紧跟着谢灵沁到得此地站在一旁的宇文清月清淡着脸,看看绿妩,看看酸皮子,又看看屋内。
当然,屋内的情形她看不到,不过,观这气氛,多少猜到了些什么,敛了敛神,撇撇嘴,倒是没说什么。
而屋内。
谢灵沁见许怡然因为手不方便,半响,没有系好腰带,这才上前,只是,刚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对着外面一唤,“酸皮子,进来。”
门外,酸皮子一听这不太好预兆的声儿,立马将手中盆放下,三两下蹿进了屋,尖瘦的脸上带着讨好般的笑意,“灵沁小姐,有何吩咐?”
“帮你家公子系腰带。”
谢灵沁吩咐完就转身出了屋。
神色怡然,没有半点脸红心跳之状。
酸皮子叹气一声。
“哎,公子,真不是属下说你,这般好的一个机会,你还系什么腰带,就让灵沁小姐欣赏一下不就好了,指不定这就入了他心呢,你这……”
酸皮子上前,一边帮许怡然系着腰带,一边低声念叨着。
许怡然也不吱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眼神,太过清澈,清澈见底,洞若观火得让酸皮子心直跳。
“公,公子,虽然说,我这长得挺好看的,可是这属下,也没这……这爱好呀……”
许怡然闻言,眸中清润光束一怔,似乎才回神,须臾,笑意微涩,“你说得对。”
嗯?
酸皮子系好腰带后退一步,看着这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的,清逸得圣洁的公子,一时倒是有些不太明白。
“如果展现自己的魅力能叫她开心一些,也是极佳之一,只是……”
许怡然悠悠一叹,“我不是她心里那个人,所以,怎么样,于她而言,都是不起波澜的白纸一张。”
许怡然言到此,突然微微闭眸,脑中突然想起,那日,在北荣,她中了春情浓,那个地穴……
清淡的香味,香蜜沉沉的气息。
暧昧的气息,急促的吻。
她那样近,那样近……
只一瞬,许怡然强制自己收回心神,面复一贯的清润平和,顺手拉下一旁的袖子,盖住那已包扎好的伤口,信步出了屋子。
酸皮子哀声叹气,却伋不死心,“公子,属下就不信铁杵不能磨成针呐。”
许怡然回眸看着他,“一直在磨,我期待成真。”
酸皮了冷不丁被许怡然这句话搪塞了下,倒是一时没接上话。
而出了屋子的谢灵沁到是叫绿妩帮宇文清月找了一间屋子住着。
宇文清月当然是乐意之至。
之后,谢灵沁便与许怡然一起出了院子,一直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方才在一处极古老的宅子寻到轩辕独。
“这地方是他主动要求来的,据说,这是她娘生前所住的地方,许多年不曾有人踏足了。”
许怡然解释。
谢灵沁四下看了眼,确实,萧条落寞,四下珠网,亭台楼阁都俱是古旧,而此时,轩辕独就坐在那凉亭里。
他已然沐浴过,换了衣裳,可是神态间的落寞,以及脸上的伤还是在的。
“他有足够能力与端木荣抗衡的,可是他没有。”
谢灵沁轻眯眼眸,走过去。
而此时,轩辕独眸光微抬,看着谢灵沁,似乎犹豫了一瞬,然后道,“我方才收到消息,西夏边境处的的宇文太子已然一日没有出过房间了。”
谢灵沁闻言,瞳仁轻微一缩,心头痛感一闪而逝,声音却依然没有起伏,“你想说什么?”
“所以,很可能,宇文曜已经暗中潜进了西夏,更可能,一早就进了这城中。”
轩辕独道。
谢灵沁看着他,“轩辕独,不管他是否潜入,你当知道,我与他,誓不两立,我的计划,谁挡,谁死。”谢灵沁声轻却掷地有声,说话间,自袖拿出那块兵符,递给轩辕独,“是否要接下它,看你了。”
“我从不曾想过,要做西夏的太子,西夏的皇上。”
轩辕独苦笑。
“你不一定要做西夏的皇上。”
谢灵沁看着他,“这世间,解决一件事的方法,有千百多种,而我先前,只是说了两种而已。”
轩辕独闻言,面上闪过异色,视线定定的落在谢灵沁身上。
夕阳余晕洒落。
女了肩膀假乎比以前更要瘦削,然而却就像是一株屹立不倒的青松,此时立于他面前,叫他,自惭形秽。
她受了那般大的伤……
是什么,叫她还能屹立至今呢。
“我之前离开北荣时,利用这兵符,暗中调了些兵马直入北荣都城,想来是给北皇找了不少麻烦,可是,到得如今,我都未收到不好的消息,显然不是他处理了,就是他的好太子处理了,可是,只要兵符在手,这于我们而言,都是有益无害。”
谢灵沁轻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头发,“所以,你想要如何做,其实都取决于你。”
轩辕独的目光这才落在那古铜所制的兵符上,那上面,有着北荣的特殊国记。
这可是运用得当就能决定一国命运的东西,谢灵沁足够有能力支配,可是,她却交给他。
其中深意,唯他懂得。
这是,给了他怎么样的信任。
面前少女好像仍如往昔,还记得初次相见时,她一身男装,自信微笑的伸出手。
而今不过,几月时间,她好像什么也没变,可是,心上的伤疤,到底有多深。
“我被端木荣抓起来时,宇文曜有给我消息,要救我的。”
轩辕独伸出手,接过那枚兵符,“而今,谢灵沁,我不会害你,谢谢你给多一个选择,这一生,二十多年,自小到大,当这个世子,我都从没有自己选择一过,我的人生好像,从来都是被人安排好的一般,就边那个……”轩辕独眉头微微一皱,面上尽是苦笑,“就连那个父亲,好像,也都如此的天意弄人。”
谢灵沁看着轩辕独,相识这般久以来,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毫不掩饰的落寞,那种自周身弥漫而起的萧索,几近荒凉。
……
离开那处古宅后,谢灵沁同许怡然并没有立马回去。
如今,整个西夏帝京城守卫森严,可见端木荣的手段。
“我又找了些新的药,回去给你熬制一些。”
谢灵沁却摇头,“我想逛一逛。”
“好,小心些。”
许怡然点头,顿了顿,转身就要走,衣袖却被谢灵沁拉住,“一起吧。”
许怡然微微一愣,整个胸腔间好像都瞬间被什么升华了,眼前世界都变得轻盈而宽广,不过,只是瞬间的功夫,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的淡淡微笑。
让人舒服的的感觉。
他感动,他动容,却不想吓到她,生怕一点一丝就叫她情绪退缩,生冷。
“好。”
二人此时都是一袭平民装扮,可走在人群中也算是卓而不群的存在,于是,尽量走一些人多的地方。
人多,锦秀华服多者,也就不会注意他们了。
“请问,是谢灵沁小姐吗?”
不过,二人刚没走多远,前方,一名护卫模样的人便上前走来。
谢灵沁看着来人,蹙眉,而许怡然已然周身警觉起来。
此人一看武功不低,毕竟,在他方才察觉他存在时,他已然上得前来。
谢灵沁看看许怡然,而后着那人,“是。”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她是谁,瞒着也没有必要。
“我家主子,请你前去一叙。”
来人倒是不卑不亢。
“你家主子是谁。”
“我家主子说了,定然不会为难谢小姐,只是单纯的,想聊聊天而已。”
谢灵沁拧眉,不过,还是没有拒绝,轻微一抬手,“劳烦带路。”
而暗处,听海还有绿妩对视一眼,当即跟上。
一间极其雅惊的茶室后院里。
一位仪容不输南宫行云和谢将军与北皇的中年男了正端坐院中藤椅上品着茶。
他虽然年级并不大,也才五十多,可是,看上去,那神态间,竟是无比苍老的模样。
剑眉星目,面目深刻,如一笔一画刻上去的,看着刚硬,却又透着炼化般的温和。
“你是云衣裳的女儿。”
谢灵沁刚一走进,那中年男子就回头看着她,话一点不生疏,开口时,那双饱含岁月经历的眼里带着化不开的笑意。
这笑,很深沉,却又带着某种世间一切看透的样子。
至少,谢灵沁没有从他眼底看到任何贪欲,那种北皇眼里一样的,对某种东西恋而不得,极其贪婪想得到的眼神。
谢灵沁点头,语气倒是轻快一些,“没错。”
“你救了轩辕独?”
中年男子又问。
谢灵沁倒是不急不慌,面目稳重,“是。”
“那,他,要反吗?”
中年男子问这话时,叹了口气。
谢灵沁微微抬眸看向远方,随意而淡然,“我不知道。”
“可他喜欢你,我知道。”中年男了双手负手,有种老干部的气势,上下打量着谢灵沁,须臾,又看向他身旁的许怡然,“阁下就是天机殿殿主?”
“有礼。”
许怡然在任何时候都能是一派君子之态。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面上不无欣赏之意,“果然是一表人才。”
“如果阁下没什么要事的话,我们想先行离开。”
许怡然却是微微一笑后走至谢灵沁身旁。
“先别急着走。”中年男子看着谢灵沁,“丫头,我知道你如今是南齐公主,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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