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堡其实地标意义更大一些,外界都认为这里是海汉国的核心地带,但实际上仅仅只是一处办公场地而已,跟贵国的皇城概念是不一样的。平时也就是用来开开会,商量一下国家政事,也没什么必要把这里弄得太豪华。时间长了,我们这些人也习惯了这个环境,胜利堡估计再过十年八年也还是这样子不会变。”
宁崎这番话倒不是场面话,海汉现在如果要另行修建一处专门用来办公的场地倒也不难,只是包括执委会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大部分部门机构都已经迁出了胜利堡有了独立的办公场所。既然胜利堡还能很好地履行功能,也就没有必要画蛇添足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原因,就是胜利堡内一些设施如果要进行搬迁,将会是非常麻烦的事。数据中心和通讯中心都位于胜利堡内,这两个部门都是动一发而牵全身的存在,甚至有可能在短期内影响到海汉国的运行和政务处理。执委会不想自找麻烦,索性便继续沿用胜利堡作为权力中心了。
而在胜利堡内设宴招待,这已经算是海汉对待外宾很高的礼遇了,虽然费策贤只是一名从七品的官员,但因为他是代表大明而来,海汉方面还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光是这顿接风宴,执委会就有宁崎、施耐德、颜楚杰三人出席。本来陶东来也要参加,但因为田独工业区的军火生产线出了一些问题,他跟白克思必须去到现场处理,就只能错过与大明使节在第一时间见面了。
不过这对费策贤来说,这样的待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主管外交、商贸、军事的海汉高官一同出席接风宴,这让他都觉得有点飘了。这起码说明海汉对自己的到来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不会随随便便打发自己。
当然了,在这种初次见面的外交场合,也不太可能谈及两国之间的敏感话题,双方都颇有默契地没有主动提及领土争端、人口流动、军事援助这些需要进行谈判磋商的领域,只是随便闲聊一些费策贤在来海汉途中所经历的各种风土人情。那些真正重要的争议话题,自会有后续的漫长谈判来让双方慢慢讨论,到时候各有立场,就未必有当下这种轻松愉快的交流气氛了。
宴席的菜品是标准的“海汉风”,讲究食材的新鲜和各种香料调味料的运用,这对于已经到了海汉数日的费策贤来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新鲜的体验了。但费策贤也不得不承认,这胜利堡里安排的宴席的确更为讲究,虽然他还不算是什么真资格的老饕,可也能感受到这至少要比之前在海口城吃到的宴席要高出不止一档。
费策贤一边与三名海汉高官闲聊,一边也在留意观察着这三人的作派。宁崎谈吐斯文,毫无疑问是典型的文官;颜楚杰气质沉稳,又带有军人特有的肃杀之气;施耐德则处处透出精明,不愧是主管商贸事务的官员。最让费策贤感到惊讶的,是施耐德与汉人有着明显差异的样貌,但听其说话又与汉人无异,整个人的反差颇大。
不过这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上位者的气势,这种东西是伪装不来的,只有长期身居高位的人,才能慢慢养出这种无形的特质。费策贤久居京城,见过不少朝廷高官,对此也算是深有体会,眼前这三名海汉高官在谈吐气质方面,的确都是上上之选,而且费策贤能感觉到他们的眼光见识,甚至还在朝廷那些大学士之上,因为他们闲谈间所透露出对大明国情的了解程度,可是丝毫不亚于大明朝堂上的大人物。就连中原农民军叛乱的战事进展,这些人也是了如指掌。
费策贤能想到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海汉在大明境内拥有大量的情报来源,而且这些情报的可靠程度相当高,极有可能并非来自于民间。联想到海汉在东南沿海地区的影响力,费策贤认为或许是朝廷中就有一些高官与海汉有秘密往来,否则他们何以得知那么多秘而不宣的事情?
实际上海汉这边所掌握的信息,大多还是来自于大数据库中的记载,这些内容几乎都是原本的史实,自然会让不知内情的费策贤感到震惊了。北方中原地区目前受到海汉影响并不明显,所以依然还是按照原本的历史走势在发展,宁崎等人谈及这个领域,自然头头是道了。
席间宁崎等人也没有向费策贤多劝酒,倒是费策贤主动出击,频频向三人敬酒示意。要说起来这个接待阵容已经算是超规格了,他虽然远来是客,但级别却低于主人家太多,只能把姿态放低一些,以争取更多的主动权。
“等费大人安顿下来,方便的时候就可以去看看我们安排的使馆用地,考虑一下选址的事了。”宴席临近尾声的时候,宁崎终于主动提及了正事。当然他所说的“选址”并非是让费策贤在三亚自己挑选地方,而是在三亚与海口之间选一处地方,作为大明使馆的落脚地。
费策贤连忙应道:“有劳宁大人,在下只需休息一晚,明天便可去办理此事。”
对费策贤来说,建使馆这事越快越好,使馆建好才能向外界表明大明的态度,后续与海汉展开外交磋商和往来也才名正言顺。而且今天在胜利港商业区转了一下午之后,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海口离大明虽近,但论繁荣程度的确离三亚还差得远,而且这里离海汉的权力中心更近,各方面的信息来源也更多,如果要掌握海汉的最新动向,将使馆设立在三亚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宴席结束之后,费策贤告辞离开,依然是乘坐专用马车返回了迎宾馆。他仔细回想自己先前在宴席上的表现,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之处,这才放心洗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