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云仙客继续计数。
“第三个。”“第四个。”……“第七十一个。”
云仙客完全忘了时限似的,不疾不徐地走之字形前进。癸水童子化成的琥珀不断地裂开,摆脱安贞吉拘禁的天兵不断回堵正面。但总是受到兰钦无处不在的游戏弹丸调皮的拦阻。他们两人老练地控制着天兵的进场。每走十步,云仙客都准时地候上一个落单的天兵。每一次交手的天兵都有不同的攻击方式和特化的兵器,云仙客的剑术每次也总要做出微小的变化,但他总能不多不少地用三招彻底杀死了对方。
他走了八百步,从山底踏上山腰。既不兴奋、也不疲惫:其间只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轻汗。回首又点了一遍:
一刻钟点过了一半多,他消耗甚微、毫发无损地便杀死了七十一个道胎!
“还是有点累的。”
那个天兵再没有起来。它并没有返回魂灯。仙客的一剑彻底斩断了天兵的生机。
安贞吉的癸水童子和兰钦的弹丸轻松地压制着远远落在云仙客身后的残余二十几个天兵。
前方再无一将阻挡,云仙客与骑乘的金翅鸟王顾曼殊对视。
顾曼殊是留须的青年样貌,眼神里都是玩笑。他要创立天帝制,自己却没有顶戴王冠,中层元婴的元神宝焰就是他的双重王冕。身上穿戴了陈旧的猎装,简直和来杀他的道士一样。他双手各持一个雷王轮,一个风王轮。
顾曼殊道:
“你们的推进还是有点慢。”
“是吗?”
云仙客道。
“对我来说,是。”
顾曼殊的金翅鸟王振动了翅膀。他把雷王轮和风王轮一磕:
如果把鹦鹉山比作一个大美人,顾曼殊就是世上最穷凶极恶的暴徒,能活生生把美人的整张人皮给生撕下来。
风王轮和雷王轮的交汇,是风元和火元的对撞。具备了风之精魄和火之精魄的金翅鸟王把这种对撞的力量放大到不可思议
——天风天雷扫过了整座鹦鹉山。鹦鹉山数百里方圆的地表都整个儿扒了下来。一切草木土壤都被冲击成齑粉,耗散在天地之间。只剩下遍目皆是的熔岩。
安贞吉的癸水童子悉数蒸发,残存的二十多天兵也化成了极微极细的尘埃。金翅鸟王的利爪钩进了安贞吉的身体
——并非是小龙不再受圣心舍利的影响重获现形的能力,而是他的真元在顾曼殊的一击下大创,连人形也无法维持,退回了龙的本形。
金翅鸟王掏出安贞吉的脏腑嚼吃了几口,把安贞吉抛下高天中的鹦鹉山,安贞吉在我的念想世界中消失了。
云仙客从燃烧的尘埃中爬起来,拂去脸面上的灰土,他的蓝色眼睛终于放射出热烈的光芒,好像莲池下的鳄鱼觉醒了,
“我的师尊谢庄真人传授过顾师的剑道。如果顾师愿意精进,一定能与我共证无上剑道,为什么留恋人间的权力,追逐这种粗鄙的力量,那没有什么意思。强者以为掌控弱者为快乐,其实弱者浪费了强者的光阴。凡人的事情就留给凡人,金翅鸟何必与虫子为伍?”
顾曼殊定定道:
“你们这些出世派的人物追求的东西,除了你们自己,几乎没有人喜欢,几乎没有人需要,不能减缓别人的一分痛苦,不能给别人带来一份喜乐。我从凡间来,要报凡人恩。人间列王酷虐无道,天下人心堕落。我有大神通,就该澄清天下,救世救人。与其期望列国遥遥无期的改革,不如彻底打烂从新开始。有神通却无益与世人,在我看来是最为自私、最为冷血、最为可鄙的。”
云仙客道:
“你所着重的世人,所爱无非食色名利。这些与道无缘的凡人,真对我若有若无。顾曼殊,入世派也不全像你那么激烈,兰钦也算是道门的入世派,他就能拿捏仙凡之间的分寸。”
顾曼殊冷笑:
“你对他的了解太过肤浅。兰钦追求的东西远超你的想象。用杀我的功劳,获得度人院新知院的职位,才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仙客欲说又止。
顾曼殊叹息,
“即使明知如此,你也不会相信。我知道,无上的剑道没有止境,永远需要匹敌的对手互相磨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兰钦,具备和你互相追赶的剑道资质。你舍他不得,终有一天要堕入魔道。时间不多,我们言尽于此吧。”
“好,我也赶时间!”
云仙客解开了碧落剑的真形,劫火从云仙客躯壳燃起。遍地荒凉的鹦鹉山已经升了群星之中,他手持青光划开了无限的星空。
碧落剑把天斩了开来,头顶的青天就像一块又一块正方石头疾坠。大地至重,青天还比大地更重。顾曼殊的金翅鸟王扬开身躯,负载那天。风王轮和雷王轮再次相交,迎候数之不尽青天石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