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昆仑培养弟子可不像五毒教那样养蛊,方才那些坠下铁桥的门人还活得欢蹦乱跳,他只消跑回度人院一瞧便知。我也不点穿,在毒虫谷有生死压力,时刻保持警惕总是好的。
“毒虫也不作无谓之事,它们视我们进入领地为入侵,才会相害。如果收敛生人之气,块然如木如石,行动如风如雨,它们对你的有无都无法察觉,也就无从攻击了。对新人来说,这种层次的呼吸法稍微难点;不过,诀窍不明,依样画葫芦总该行。你很仔细,也能沉下心,与我的气协调一致即可。”
我与吴四维掌心相抵,将自身一丝真气导入少年躯壳,由他模仿我行气的动静变化。少年丝毫不敢怠慢,依法照作,毒虫经过他躯壳,果然当死物忽略。有几次少年失手,毒虫在下口前,也被我弹掉。他由生渐熟,也能学个仿佛。
在谷中兔起鹘落了半个时辰。少年忽然一叫,
“啊呀,这里灵气越发浓郁,我的罗盘都在乱转,找不准方向。”
毒虫谷的雾已经浓到三步之外即不见人影。铃声也似受到了影响,连我只能隐约听到我们团在后面数十丈外。对少年而言这简直是断绝了音信。
“灵气过浓的地方磁针都不管用,就是宗门的宝贝度量衡也不太灵光。我们爬到树顶上瞧瞧路吧。”我笑着说,
吴四维担忧地劝告起我来了,
“师兄慎重!那树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鸟巢。”
树巢上的鸟们大如鹰隼,黑毛长喙,繁星似的眼不怀好意地俯视我们。巢边到处挂着黑质白章的永野异蛇尸首。
“眼睛挺尖的。吃毒虫的鸟呀,一物降一物,不是很好吗?”。
“那是传说中才有的异物鸩鸟,单是羽毛浸在酒里便能毒死人的。它们可是有眼、有耳、有灵性之物,不能靠变易气息蒙混的!”
我连羽蛇道兵都不惧,何况这些小鸟。不过炼气士的手段里也没有太多干净驱走它们的手段。这些鸟确是珍种,强行扑杀,药王院必定要追究我毁坏昆仑财产的过错。我干咳几声,正待老着脸皮下树,忽然回想起殷元元授的《毒物谱》上,鸩鸟一章恰好有段五毒教的驱鸩秘咒,侥幸让我在孩子前吹成了牛皮。
我心头过了几遍咒文,只须改易声线,发出鸩王的号令即是。
“无妨事。”
我牵起少年,与树垂直,疾步走了上去,一面撮起嘴唇,向众鸩鸟发出了哀沉的口哨声。
鸩鸟们犹如魇住了似的,扑腾扑腾飞起,树林上升起了一朵朵黑云,四散而去。
我已经和吴四维安然坐在高耸的树尖,将后半段谷尽收眼底。斜阳如鲜血,正欲沉埋。抬眼望第四层山,一片白雪皑皑、冰珠垂枝的寒林拦道。我捡起空巢中的鸩鸟蛋,纷纷丢给少年,
“你们多半要在第三关前进晚餐了。这鸩鸟蛋对真元增长颇有裨益,配以冰藕解热毒即可,分给其他人食用吧。药王院失算,只能对你们干瞪眼,落不下面子欺负你们这些孩子的。”
吴四维已经注视我的眼神崇拜得五体投地,
“五毒教那个绿毛老怪纵然是金丹,也远不及上师兄这样的昆仑炼气士高明!”
我有点汗颜,转头俯瞰其他外门弟子的进展,竟然有让我吃惊之处:
与吴四维这队门人相距十里之处,有四道狂烈的飓风正摧折拦路的树木向前,犹如强力的箭尖引导后面的门人。外门弟子可没有匹敌山洪的真元,怎么能弄出这点动静!
我的目力延伸到炼气士真元的极限,看到一个卷毛少年正呵斥着四枚宝轮开道,赤、黑、青、黄光焰包裹着各一枚宝轮,合火、水、风、土四象。我记得那少年叫卢难敌,很是骄横。他驱使的竟然是一口六转神器。不,若有驱使六转神器的真元,他早该通过内门弟子试炼了。是卢难敌在强行命令器灵代劳。这可是作弊呐。
在四象轮上方,是盛庸久久不散的关注神念。
怪不得我这关走来,他一直没来找我打交道。
我转头向吴四维说,
“既然看清了后面的路,你便下去带友人走完吧。我要帮忙去摆平些事情,暂且告辞了。”
“师兄,那边可不好惹。卢难敌是象城的王孙,血脉里有强横的妖力,他家族长象王也是悬圃圣母器重的元婴呐。”
少年猜中了我的心思。
“悬圃圣母是谁?”
“度人院的西荒同门都知道,那是西昆仑洛神瑶娘娘的另一个名号。”
“那我就更要管管了。恩,日后有缘,我们自会重逢。”
我遣金丹真元,一跃而起,划过长空,并向天那边犹在注视的盛庸挥了下手。他急回首,手已从纳戒里取出一口绝品宝剑,我们四目相接,我淡淡一笑,也不管他。
我手中挥出四道真雷,犹如四道陨星分击那四枚宝轮。四轮回转抵御,真雷未与宝轮相触,却先行消散,四轮倒相撞在一起。我同时掷出银蛇剑,剑灵如电驰去,倏尔将四轮串起,又倏尔折回我的纳戒。
数个呼吸后,我悠悠落下那边林里,敛起金丹气息,笑盈盈走出林中,与空阔地上不知所措的卢难敌与他的搭伴碰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