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咱家不也很可怜?”江妈说着,一脸的后怕。
当然江澈和江爸是不会问为什么里头还有好看的。
父子俩还没来得及应她,很快,江妈自己又补上一句说:“还好我命好,嫁了个好男人,还生了个好儿子,才有现在这日子。”
她说得认真又感慨,江爸和江澈都忍不住笑起来,老妈这个性,说她添乱的时候是确实添乱,但是如果安稳生活,其实真的给这个家庭增加了很多笑容和温暖。
“那这个唐姑娘,也是你在菜市场看见过的了?我说你这么抠的人,怎么突然这么舍得呢。”江澈笑着又挤兑了老妈一句。
“菜市场人多倒也没看清,大概有她”,江妈说,“倒是有一天看见她们一群下岗的女工人去捡煤核,被人编着歌笑话,那回我看见她了。你再看她那衣服,不就是那个厂的么,怕是平时太勤俭了舍不得买,这会儿都下岗了,还得穿着。”
江澈正含着一口饭,说话不利索,随口应了声“哦”。
“能帮一个算一个吧,毕竟她自己有这手艺才是关键。这边听说可不止纺织二厂呢,那么多人下岗,国家都管不过来,咱们其实也帮不了谁。”
江爸急着干活吃饭太快太急,被江妈瞪一眼,不得不慢下来。
“其实也不是这样”,江妈说,“下岗的也有坏人,听说偷啊抢啊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这小姑娘,我知道她人品一定好。”
这么“武断”?江澈好奇了,问:“为什么?”
“她长这么好看……我活半辈子就没见过比她长得好的姑娘……那她要不是一个要强、自爱的好姑娘,压根就不用去捡菜叶,捡煤核,更不用站到咱家店门前来开这个口,愿意为她使钱的人,多了。”
江妈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别说,还真挺有道理的。
……
……
之后的日子,从开业初这一阵的最高峰下来,江爸江妈的服装店日纯利润大概维持在200到300左右。
要等到这个曲线再往上,大概需要时间的积累,还有季节等因素的影响。
但就是这个数字,对于92年初,原本合计月收入也就3、400的夫妻俩来说,就已经很难想象了。
现在差不多一天就顶过去一个月了,他们既知足,又不满足,充满干劲和动力。
江澈并不经常去店里,偶然去的几次,有时会遇见唐玥,打个招呼问候一声,有时遇不到,也就遇不到了,只可惜少了一眼风景。
更多的事情都是从江妈嘴里听说的,比如唐玥的手艺真的很好,不论改换都仔细,替店里赚了不少声誉,比如她又接了几家饭馆的衣服换洗,能稳定糊口度日了,就是辛苦了些,偶尔几次看见,她两手泡水蜕皮,还有裂口。
另外服装店的活倒是暂时没有新的,因为那些老店,基本都早就已经跟人有了协议。
唐玥和江妈的感情现在很好,不少时候来巧了碰上江妈在忙,她就会留下来帮着看一会儿店,从不说酬劳。
与此同时,街面上也在变化。
出来找饭吃的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小摊、推车、人力车、擦鞋的换鸡毛的,吹糖的艺人,甚至路边杂耍卖药……很多曾经几乎消失或隐匿在计划经济年代的营生,又都重新出现在了街面上。
这个国家的人民,永远用最顽强的姿态,活着,只要给他们哪怕一丝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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